道命令,让高奴和他麾下的所有士兵,都愣住了。
他们想过无数种可能被羞辱、被拆分的结局,
却唯独没有想过,等来的,是如此一份出乎意料的“尊重”。
王二疤也是一脸错愕,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挠了挠头,嘿嘿一笑:“瞧我这张破嘴!误会,误会!”
而接下来,孟铎的举动,则彻底击溃了他们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和戒备。
第二天清晨,孟铎亲自来到“镇北营”的营房前。
他身后,是五百名锐士营的老兵,他们身上,都穿着刚刚从晋阳武库中换装崭新的铁甲。
那铁甲在晨光下,闪着冰冷的、令人心悸的光芒。
“我上党军,没有让袍泽穿着破衣烂衫,替我们守门的规矩。”
孟铎对着高奴,声音洪亮而真诚。
“传我将令!锐士营,解甲!”
“哗啦啦——”
五百名老兵,没有一丝犹豫,解下了自己身上那还带着体温的崭新铁甲和兵器,
整整齐齐地,堆放在了“镇北营”的营房前。
看着眼前那堆积如山的、闪着寒光的铁甲,再看看自己身边,
那些穿着破旧皮甲、眼中却爆发出渴望光芒的弟兄们。
高奴这位铁血汉子,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愧”。
他没有立刻“感恩戴德”地接受。
快步上前,拦住了正在搬运铠甲的锐士营士兵,然后,走到了孟铎和赵大山的面前,深深一揖。
“孟将军,赵都尉,这份厚意,高奴,心领了。”
“但,无功不受禄。
我镇北营,昨日还是兵戎相向的敌人,
今日,岂能心安理得地,穿上袍泽用命换来的新甲?”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两人,说出了他真正的“投名状”:
“将军不弃,收我残部,己是再造之恩。
我高奴,也非不知好歹之人。”
“雁门郡,除了善无县,尚有阴馆、汪陶、繁峙等数县。
其守将,多为我昔日同袍。他们不识将军虎威,却认得我高奴这张老脸。”
他对着两人,重重一抱拳:
“请将军,将这五百套新甲,暂存于我营中。
给我三天时间!我高奴,愿亲率本部,为将军北伐大军之先锋!
替将军,去‘劝’回那些还在执迷不悟的兄弟!”
“不费将军一兵一卒,若不能拿下雁门全境,我高奴,愿提头来见!”
孟铎和赵大山,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和真正的赞许。
赵大山走上前,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他看了一眼地图,又看了一眼高奴。
高奴此举,不仅仅是“报恩”,更是一招高明的“自保”之棋。
由他这位“自己人”去劝降,远比上党军自己去打,伤亡要小得多,
也能最大程度地,保全这些长城边军的元气。
这,与张文将军“收编北地精锐”的最终战略,不谋而合。
想通了这一点,赵大山才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高奴的肩膀。
“好。”
他就说了一个字。
然后,他转过身,对着身后那些己经解下铠甲的锐士营士兵,下达了命令:
“把甲,给咱们镇北营的弟兄们,穿上!”
没有再提“借”或者“暂存”,而是首接用了“穿上”这两个字。
随即,他又对着高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袍泽之间的语气,说道:
“三天,太久了。”
“明天一早,换上新甲,吃饱了饭。
我飞熊军,陪你们镇北营,一起,去把剩下的几座城,‘叫’回来。”
“咱们自己的兄弟,不用‘劝’。”
高奴看着赵大山那双坦荡而真诚的眼睛,听着那句“咱们自己的兄弟”。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从这一刻起,
他们,不再是孤军。
他们,归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