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荧的指尖,轻轻抚过那封信上,“陈婴公叔”这西个字,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寒芒。
“若如此,陈驰回彭城,是带着‘通敌’与‘家族谋逆’两重罪;
不回,则坐实‘拥兵自重,勾结叛将’。无论选哪条路,项羽都会借他的人头,来敲打整个江东陈氏。”
她的分析,一针见血。
李左车,却轻笑一声,将那枚黑铁令牌,也放在了桌上,补充道:
“夫人,只说对了一半。”
“此计,之所以能成,关键,不在于证据,是否天衣无缝。而在于……”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
“……在于,我们送上去的这封信,恰好,就是霸王项羽,最想看到的‘事实’。”
“夫人可知,陈驰的叔父,东阳令陈婴,是何等样人?”
“此人,在秦末大乱,天下英雄并起之时,曾被他东阳的数万父老,拥立为王。
但他,却因‘胆小谨慎,唯恐祸及家族’,而最终,不敢受此王位,转而,归附了当时的项梁将军。”
“此事,在楚营之中,人尽皆知。
在那些跟着霸王,一路从江东杀出来的老兄弟眼里,陈婴此举,是‘识时务’。
但在霸王那种,天生便要主宰一切的人眼中,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不忠’。”卓荧的声音,同样冰冷,“一个,在有机会称王时,首先想到的,不是霸业,而是自家性命与富贵的人。
这种人,永远,都不可能,成为霸王真正的‘自己人’。”
“夫人,一语中的!”李左车的眼中,爆发出激赏的光芒。
“正是如此!
在霸王看来,陈婴这种人,骨子里,就是‘首鼠两端’的!
他们,可以为了‘自保’,而归附强者;同样,也可以在局势不利时,为了‘自保’,而第一个,背叛强者!”
“这种人,霸王,是信不过的。
他用他们,但,也永远,在提防着他们。”
“所以,当这样一封,指控‘陈婴之侄,与英布私通’的密信,摆在霸王面前时,你觉得,他会先去查证,这封信,是真是假吗?”
“不。”李左车自己,给出了答案。
“他会立刻,将他心中,对陈婴,对所有江东旧贵族,
那积压了多年的‘不信任’和‘猜忌’,全部,都发泄到,陈驰这个倒霉的侄儿身上!”
“他甚至,会觉得,这一切,都‘合情合理’!
——看吧!我就知道,他们陈家的人,骨子里,就靠不住!”
“这枚令牌,”他指了指那枚黑铁令牌,“不过是,让这封密信,‘来源可信’的幌子。”
“真正杀人的,不是这封信,也不是这枚令牌。”
“真正杀人的,是霸王心中,那座,对所有‘非我族类’的、永远无法消除的……猜忌的冰山。”
卓荧看着他,补充道:“可陈余分身乏术,依旧是最大的难题。”
李左车笑了,笑得,像一只准备偷鸡的狐狸。
“所以,我,会再为他,献上第二计——瞒天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