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将那流民扶了起来。
那流民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最终只是,将碗里的水,一饮而尽。
然后他擦了擦嘴,又重新拿起了,那把,比他自己还高的工具。
……
上党,“讲武堂”。
室内沙盘推演课。
一名在废丘之战中,立下战功,但桀骜不驯的年轻百人长,正一脸的不耐烦。
“老子在战场上砍人的时候,这些教官,还不知道在哪儿吃奶呢!
凭什么,让他们来教我们,怎么打仗?!”
他口中的“教官”,是几名在之前的战斗中,失去了胳膊或腿的、伤残老兵。
其中一名教官,听到了他的抱怨,没有生气。
他只是平静地在沙盘上,摆出了一个,极其刁钻的战局。
“你现在,是诱饵。
你的任务是拖住,三倍于你的敌军,两个时辰。
但你的左翼友军,迟迟未到。
你的后路,有被切断的风险。你该怎么办?”
那名百人长想也不想,便答道:“这有何难?!结圆阵,死守待援!”
“蠢货!”
教官厉声喝道!
“死守?你能守多久?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你是在,等援军,还是在等死?!”
“主公在‘总纲’里,是怎么说的?!”
“我们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去战斗!
我们是为了‘服务’于,整个战场的‘总战略’而去战斗!”
“你的任务是‘拖住’,不是‘死磕’!
你要做的,不是结阵等死!
而是要像狼一样,去撕咬,去骚扰,
去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长的时间!”
“你可以分兵,袭扰他的粮道!
你可以虚张声势,让他摸不清你的虚实!
你甚至可以假装溃败,将他引入,对我们主力更有利的战场!”
“你要学会用你的脑子,去打仗!
而不是,只用你那不值钱的血勇!”
那名百人长被这番话,训得面红耳赤,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虽然只剩下一条胳膊,但眼神无比锐利的教官。
许久,他才对着那名教官,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学生……受教了。”
……
太原,军械总司。
与外面的,种种“喧闹”和“冲突”,形成鲜明对比。
这里只有,拉动风箱的、沉重的“呼呼”声;铁锤,敲打在铁砧上的、清脆的“叮当”声;和工匠们,那因为极度专注,而发出的、沉重的呼吸声。
巨大的炼铁炉,彻夜不熄。一筐筐的“石炭”,和铁矿石,被投入其中。
熊熊的烈火,将每一个人的脸,都映照得,一片通红。
……
梁地,某处,不知名的山丘之上。
彭越,站在山丘之巅,任凭晚风吹动着他那,早己被岁月磨得破旧的衣袍。
他的目光越过了脚下,那片广阔的山谷。
从不同的山涧,不同的岩壁之后,一支支衣着各异,武器五花八门的“游击队”,正,无声地走了出来。
他们像无数条,从西面八方汇集而来的小溪,
最终在那条通往远方的、宽阔的官道之上,汇聚成了一股,奔腾不息的洪流。
他目光落在了,那洪流将要奔涌而去的方向。
远方是在夕阳的余晖之下,依旧显得富庶而又繁华的城邑——大梁。
那是楚将萧公角,所镇守的梁地核心。
也是楚军在整个梁地,最重要的一个“粮仓”和“兵源”中转站。
彭越缓缓地拔出了,腰间那把早己,锈迹斑斑的铁剑。
向前,猛地一挥。没有,慷慨激昂的动员。
也没有,山呼海啸的呐喊。只有那无声的集结。
和那如同乌云压城般的、令人窒息的——沉默。(第一卷:潜龙在渊 完)
(段评讨论区:大家认为的战争贩子应该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