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泥泞的营地之内,王二疤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他凑到赵大山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大山你刚才跟那魏豹,吹什么牛呢?”
“还里应外合?就凭咱们这点人,够韩信塞牙缝的吗?咱们可是跟他交过手的。那家伙比猴儿还精!他怎么可能,会给我们这种机会?”
赵大山,没有立刻回答。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灯火通明的魏王大帐,才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
“二疤,你是只看到了韩信的精。却没看到魏豹的‘怂’。”
“这安邑城,并不算坚固。若是我不给他,画一个‘可以反败为胜’的大饼,不让他看到一丝‘希望’。
你觉得,以他那‘墙头草’的性子,能在这城里,安心地待上三天吗?”
王二疤,听完一愣。
他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嘿!你小子!”他一拳,捶在赵大山的胸甲之上,发出一声闷响,
“啥时候,也学得跟李息先生一样,一肚子坏水了?”
“......慎言,什么叫坏水,我这么做还不也是为他魏王殿下好。他想当好这个盟主,不流点血怎么行。”
……
河北,黄河渡口,赵军大营。
李左车同样陷入了两难。
对岸汉将曹参率领的万人大军正在大规模集结船只,那蓄势待发的姿态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他被死死地钉在了这里。
深夜,帅帐之内。
李左车对着面前的亲信,下达了一道道看似寻常的命令。
“传令下去,明日清晨让西营的伙夫多加三口大锅,炊烟要比往日更浓些。”
“还有从卫队里找一个与我身形相仿的,明日让他穿上我的甲,在将台上多巡视几圈。”
亲信领命而去,却有些不解其中深意。
李左车没有解释,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他独自一人走到地图前,看着地图陷入了沉思。
……
南岸,汉军中军大帐。
骑兵主将灌婴刚刚从前线巡视归来,一走进大帐便将头盔重重地往案上一放,
瓮声瓮气地抱怨道:“大元帅!您把我们最精锐的骑兵,还有关中新编的‘郎中骑’预备队,全都撒出去当斥候、看林子!
这简首是拿宝刀砍柴!若是正面决战,我们拿什么去冲阵?!”
帐内众将闻言也都纷纷附和,请战之声不绝于耳。
韩信却摆了摆手,制止了众人的喧闹。
整个大帐瞬间安静了下来。
“废丘之败我复盘了三日。”韩信的声音很平静。
“我们输的不是兵力不是战阵,而是输给了‘眼睛’和‘耳朵’。”
“上党军的战法如鬼魅,其核心就是利用我们情报上的盲区,进行精准的打击。”
“所以这一次我要先织网。”
他看着灌婴目光锐利如刀。“用我们最精锐的骑兵,织一张水泼不进、针插不入的天罗地网!
我要这河东郡的每一条小路,每一片山林,都有我们的眼睛!
我绝不允许再有一支敌军,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地出现!”
在用这番话压服了所有请战的将领之后,韩信才缓缓地走到了沙盘之前。
他己经从斥候的情报中,洞悉了对岸魏军和赵军的全部动向。
自己布下的这张“罗网”,己经彻底锁死了对手所有的“变数”。
“传我将令!”他的声音不再有丝毫的犹豫。
“命周緤继续在夏阳渡口佯攻,将魏豹的主力给我死死地按在黄河岸边!”
“命曹参在河北继续与李左车对峙,做出随时渡河的姿态让他不敢动弹!”
一枚代表着“汉军主力”的、最大的令旗被他拿起,没有放在夏阳也没有放在河北,
而是重重地插在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位置——临晋关!
“而我将亲率主力从临晋关秘密渡河!”
“绕到安邑背后一举切断其所有退路!”
“我要让魏豹求生无路,求死不得!”
“更要让那个自作聪明的上党张文,亲眼看着他的‘三晋同盟’,是如何在我大军面前土崩瓦解的!”
他下达完作战命令,整个大帐陷入一片震撼的死寂。
他独自一人站在那巨大的沙盘前,看着那己经被自己布满了棋子的河东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