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度的奏章,似乎看得颇为专注。
“惟庸啊,”
朱元璋终于放下奏章,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江南的粮赋还算顺利,多亏你这个宰相居中调度......辛苦了。”
“臣惶恐!”
胡惟庸立刻躬身道:
“此皆陛下圣德庇佑,地方官吏用心,臣不过略尽本分,不敢言功。”
朱元璋脸上的笑意似乎深了一分,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胡惟庸看似平静的脸上:
“嗯,本分......”
朱元璋轻轻重复了一遍,语气显得有些玩味:
“为臣之道,首重本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
“什么手该伸,什么手该缩回去......这就是本分呐!”
胡惟庸维持着躬身的姿态,纹丝不动。
只是额头上,一滴细小的汗珠悄无声息地渗了出来,沿着鬓角缓缓滑落。
“陛下教诲,臣铭记于心。”
胡惟庸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比刚才更加恭顺:
“臣之一切,皆陛下所赐。”
“唯有恪尽职守...以报君恩,绝不敢有点非分之想。”
朱元璋看着他那副恭顺至极模样,眼底掠过一丝嘲讽。
“没有非分之想?那就最好不过了。”
“胡爱卿啊,咱最近……听人说了句有意思的话儿。”
胡惟庸竖起耳朵,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以老朱的德行,绝对不会说什么好话!
“那句话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
这粗鄙首白的六个字,如同五雷轰顶般,狠狠砸在胡惟庸脑袋上。
这腔调...分明是李正那小王八蛋的鬼话!
胡惟庸再也无法维持平静,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
“怎么?胡爱卿听不懂?”
此时,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胡惟庸“扑通”一声,双膝重重跪下:
“臣...臣愚钝,臣不知陛下此言...深意何在!”
“臣对陛下、对大明一片赤胆忠心,绝无半分‘作死’之心啊,陛下!”
朱元璋居面无表情,高临下地看着当朝宰相。
良久后,老朱挥了挥手:
“罢了罢了,咱随口一言,爱卿不必惶恐。”
“起来吧,江南粮赋之事,还需爱卿多费心!”
胡惟庸如蒙大赦,重重磕头道:
“臣……臣……谢陛下隆恩!”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双腿却软得像刚从窑子里出来,试了两次才勉强撑起身体。
当殿门合拢后,胡惟庸感到劫后余生般的虚脱:
他朱重八什么都知道,但没有动老夫......
为什么?是顾忌,还是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