匙柄上的“卫”字正在凝固,笔画间的空隙里,嵌着男婴的乳牙,牙床上的血丝还在微微颤动。
当男婴被骨草的须根托进裂口的刹那,整个市中心发出“嗡”的一声轻响。所有骨草同时剧烈摇晃,草叶上的牙齿开始疯狂咀嚼,广场的地砖成片塌陷,露出底下的黑色土壤,土壤里渗出的不是水,是红色的营养液,顺着骨草的根茎往西周蔓延,所过之处,建筑的地基开始松动,墙面渗出的液体变成骨草的颜色,窗户的玻璃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牙齿印,与骨草叶上的完全相同。
卫姓男婴的母亲站在裂口边,身上的蓝布衫己经被骨草的须根缠绕,布面上的“卫”字与其他姓氏的纹路同时发光。她抬头看向城市边缘的方向,新的骨草正在往更远的开发区延伸,草叶上的牙齿里,己经嵌上了开发区新生儿的皮肤组织,最前面那株骨草的花盘里,躺着颗带血的牙齿,牙床上的肉丝还在微微颤动。
接生婆靠在消防通道的墙角,看着骨草的须根爬满她的裤脚,终于明白这场灾难的终极形态:骨头化影,影烧成烬,烬落成土,土生骨草——这是个永不停歇的循环,所有被卷入的生命都会成为循环里的养分,而整个世界,正在慢慢变成滋养这场循环的“烬土”。
城市边缘的骨草己经铺到开发区的主干道,草叶上的牙齿拼成个模糊的“蒋”字——是开发区刚出生的女婴姓氏。裂口的黑色土壤里,新的骨草正在发芽,芽尖的牙齿上沾着新鲜的血丝,像是在为新的“扎根”做准备。
消防通道的应急灯彻底熄灭,黑暗中,接生婆感到手背上的痦子正在发烫,拼成的棺椁图案里,钻出无数根细小的须根,须根上的倒刺勾着她的皮肤,往深处钻去。她的影子在地上与骨草的影子融为一体,影子的胸口处,长出株小小的骨草,草叶上的牙齿正在咀嚼着什么,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像在啃骨头。
市中心广场的裂口越来越大,里面的黑色土壤开始往外涌,土壤里浮出无数透明的身影:陈默在骨草间行走,张奶奶弯腰抚摸草叶,褚姓女婴的小手抓着草茎…他们的脚下,新的骨草正在破土而出,草叶上的牙齿闪着寒光,对着开发区的方向,像是在等待新的“养料”。
卫姓男婴家的加湿器还在持续出雾,雾里的骨灰越来越浓,在地上堆成个小小的土堆,堆顶长出株骨草,草叶上的牙齿正在慢慢合拢,咬碎的骨渣里,嵌着片卫姓男婴的皮肤,皮肤背面的纹路,己经与骨草的根茎完全重合。
这场以城市为盆、血肉为肥的“种植”,才刚刚播下新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