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钻进男婴的眉心。男婴的眼睛突然睁开,瞳孔里映出整个骨镇的全貌:井里的脐带在跳舞,地窖的黑水在唱歌,骨祠的骨碑在发光,所有铜钥匙的姓氏都在褪去,最终变成空白的“宅”字。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的牙龈里,嵌着半颗带血的牙齿——那是陈默爷爷当年失踪时,留在门槛缝里的那颗,齿缝里的肉丝,与男婴的牙龈完全吻合。
接生婆感到手背上的皮肤在融化,与祠堂的供桌融为一体。她最后看了一眼供桌,男婴己经躺在棺椁里,身上的蓝布衫没有任何姓氏,棺椁的盖子正在缓缓合上,盖子上的纹路不是雕花,是所有祭品的生命线,从陈默到杨姓男婴,最终汇成个闭合的圆,圆心处是个跳动的光点,像颗刚长好的心脏。
“原来…我们都是它的心跳。”
她的意识慢慢模糊时,听见祠堂地下传来清晰的“咚”声——是那颗新长的“宅心”在跳动。跳动声里,混着所有婴儿的啼哭、所有母亲的低语、所有铜钥匙插进锁孔的咔哒,这些声音拧成股暖流,顺着骨脉往骨镇外蔓延,流过城市的街道,流过邻省的田野,流过更远的平原,所过之处,新的脐带正在破土,新的骨草正在发芽,新的铜钥匙正在成形。
老宅的烟囱还在冒烟,“宅”字的笔画越来越清晰,骨粉里浮出张新的族谱,第一页的空白处,慢慢浮现出个模糊的姓氏,笔画间的血丝里,嵌着根刚脱落的乳牙,牙床上的肉丝还在微微颤动——是邻镇刚出生的女婴的。
棺椁的盖子彻底合上时,祠堂的地面突然裂开,把棺椁吞了进去。裂缝闭合的瞬间,青砖上渗出行血字:“宅生万物,万物归宅”。血字的边缘,钻出根极细的脐带,末端缠着片新鲜的皮肤,毛囊里的头发,一半是杨姓男婴的胎发,一半是那个邻镇女婴的,两种发丝在血字上打了个结,像在系住新的轮回。
这场以血肉为砖、骨骼为梁、魂魄为瓦的“造宅”,才刚刚砌到第一百块砖。而老宅的木门,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缓缓开了道缝,缝里透出的光很暖,像母亲的怀抱,正等着下一个推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