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只是上面多了行字，是用银簪刻的：“符可破阵，需祭品自愿献祭”。

“自愿献祭？”陈默突然明白张爷爷的用意，他不是帮凶，是在布局，用自己的死当“最后一步棋”。

车厢的地板突然裂开，里面伸出无数只手，抓着陈默的脚踝往下拖。他低头看见裂缝里是片暗红的血池，池底铺着层人皮，最上面的那张写着“张守业”，是张爷爷的名字，旁边画着个小小的“林”字，是母亲的姓氏。

“叔公，我不怕。”安安突然从他怀里挣下来，小手抓着张破煞符贴在裂缝上，孩子的血珠滴在符纸上，“太奶奶说，我是‘新的引子’，也是‘最后的祭品’。”

陈默猛地抱住安安，却发现孩子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后颈的红痕泛着光，和血池里的人皮遥相呼应。他终于明白母亲纸条上的“至亲骨血”指的是谁——不是林慧，是安安，是这个刚出生就被烙上“陈”字的孩子。

“陈氏子孙，世代为祭。”

爷爷的声音从血池里传来，无数张人脸在池面上浮现，最后都变成了安安的模样。陈默感到掌心的伤疤突然剧痛，银锁从手里滑落，掉在血池里发出“咚”的一声，溅起的血珠落在安安的眉心，凝结成个小小的“陈”字。

“破！”

安安突然张开双臂，小小的身体像片羽毛般飘向血池。他的笑声在车厢里回荡，竟和囡囡的、母亲的、林慧的声音渐渐重合。破煞符突然同时燃起，红光中，陈默看见安安的身体化为无数根脐带，缠住血池里的所有“陈”字，然后一起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

血池开始干涸，裂缝慢慢合拢，那些抓着脚踝的手也缩回了黑暗里。陈默瘫坐在地，掌心的伤疤不再发烫，那道野菊花形状的痕迹正在变淡，像要从皮肤里消失。

火车突然鸣笛，声音清亮得不像之前的诡异，窗外的黑暗渐渐褪去，露出真正的铁轨和站台。广播里传来清晰的报站声：“前方到站，青河镇。”

陈默抓起地上的银锁，锁孔里的脐带己经消失，锁身背面的刻字也不见了，变得光滑平整，像把普通的旧银锁。他走出包厢，走廊里的人皮乘客己经消失，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只有车头的门还关着，门缝里渗出的血珠在阳光下泛着红光，像滴永远不会干涸的泪。

陈默抱着银锁走下火车，站台上的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到他掌心的淡疤，也没人看见他口袋里那把银锁——锁孔里不知何时又长出了根细小的脐带，末端缠着根黑发，是他自己的。

远处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清脆响亮。陈默抬头看见对年轻夫妇抱着个刚出生的婴儿走过，男人眉骨上有块月牙形的疤，女人的手背上有三道血痕，婴儿的襁褓里露出截红绳，末端系着朵小小的野菊花。

他握紧银锁往出站口走，掌心的伤疤在阳光下泛出淡红，像朵含苞待放的野菊花。陈默知道，血契没破，只是换了种方式延续，就像这列火车，这把银锁，这场漫长的献祭，总会找到新的“接力者”。

就像爷爷说的，陈氏子孙，世代为祭。

而他，不过是这场轮回里，暂时放下接力棒的那一个。

远处的火车再次鸣笛，陈默回头看见那列绿皮火车缓缓开动，车窗里闪过张熟悉的脸，眉骨有疤，掌心有朵野菊花形状的疤——是长大后的安安，正朝着他的方向，缓缓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