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厌世的美眸,骤然也裂开一隙。
泪液和血液飘飞成雾,织作面纱。
就透过这雾纱,她看到自己手上捏着的玉烟斗,在烟嘴的部分,骤然裂分。
耳边也听得恰时的裂响。
这是卢公享送她的礼物!
劝她戒烟劝了很久,实在劝不动了,便亲手打磨了这支可以过滤绝大部分毒素、还能净养灵气的玉烟斗,还特意伪装身份、戴上面具,托了一个行脚商人转卖给她。
那商人把着宝物谁也不卖,只在她路过时大声夸耀,论价的时候也非常干脆,好像生怕她不买,还折本送了好几斤上好的烟丝……
实在拙劣。
可那种笨拙和小心翼翼,让她回忆了很多年月。
或许应该惊怒的。
但已对这个世界生不出什么情绪。
好像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那些事情似乎又都不那么重要。
一直惯性地去做一些事情,“向景国复仇”,与其说是一种仇恨,倒更像是一种习惯。
算了……
她攥紧的手,慢慢散开。
可是血泪雾纱就在这刻轻扬,一只憨态可掬的虎头面具,缓缓飘落在风中。面具飘如秋叶,虎头竟似对人笑。
而后是一缕红发,一只老农般粗粝的手。
那深刻的岂是斑驳皱壑,分明艰苦的人生。那黑色的岂是泥垢,是这一路所承的前因。
不去构想完美无缺的自己,真实有缺憾的人生,才是他真正立足绝巅的力量。
惊世一掌,五指翻天。
这一掌托住了开天的剑锋,反手一捞,弥合裂世,拿住了断裂的玉烟斗。
依稀好风景,一梦在今宵。
梦醒了,平等国的一切都已消失不见。
一卷白发垂下来,披在他的肩,陆霜河的剑也垂下,垂在他的身侧。
虎口有裂血,沿着掌缘、指隙、沿着剑柄漫延。
但他面无表情。
剑撞绝巅,难免自伤肺腑。
可一路前行,岂不披霜。
“咳咳咳!”
陆霜河又轻轻地咳嗽了几声,便将咳声平静地咽下去。
将鲜血暂抹去,将长剑重新背负。他看了看天空的金阳,找了个方向便继续走。
他刚刚差点杀死平等国的赵子,再一次遇到绝巅强者的阻拦,也说不定撑不到钟璟觉机赶来……但这些都不是什么值得讨论的事情。
全盛状态,一剑击败妖族天榜第一的“隳”。¢e~8¢z`w?.¢n.e~t^
重伤状态,两剑击败平等国良时第一的赵子。
他是毫无疑问的诸天万界最强真人了,但在历史的尺度里,仍有不可及之高处——便如这枚金阳。
他想。刚才这一剑,还可以做得更好。
他只是在想……还能怎么往前呢?
……
……
天光暗而复明,霜风去而复卷。
阴冷的山窟中,有一团篝火,哔剥作响。
赵子正打坐调息,手上抓着已经裂开的玉烟斗。既然还活着,这便是唯一的不可失去。
对面坐着孙寅。
红发簪成道髻,有额发一缕垂落,垂在那张虎头面具上。
火光跳跃在虎头面具上,照出那一道浅浅的剑痕。
孙寅用食指在面具上轻轻抹过,一抹便消失。
这张喜庆的旧面具,依然完好无损。
“啧。”
孙寅幽幽开口:“这个白头发的很了不起啊,他在洞真境的杀力,已经超越当世所有,应该仅次于那一年的姜望。”
赵子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将烟斗攥住,调息片刻后,睁开眼睛:“没想到是你过来。”
孙寅便笑了:“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他用一根潮湿的树枝,拨了拨恹恹的火:“我跟神侠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卫国那件事情,我的确要阻止他——”
他抬起头来,火光跳跃中,喜庆的虎头面具,忽笑忽威:“但不是没能阻止么?”
冯申提供了卫国所有超凡的具体情报,神侠亲自出手扫除超凡,赵子冷眼旁观,当时也去了卫国的孙寅……直接对神侠出手。
当然他反手就被神侠镇压。
“以前的神侠不好说,那段时间的神侠……做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意外。”赵子摇了摇头:“我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