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抹眼睛,身上泛起血雾,手中长剑也殷红!
曾经的血河宗秘法,今在他身上显现。
他大步走向肆虐峡谷的焚世神焰:“吾祖黄德彝,吾国大梁,吾黄肃也……今为诸君断后!”
歷来梁国之社稷,多赖於剑阁支持。
他今日死於剑阁天骄之前,这份因果,会还在他的家族,他的祖国。
身旁却有一领儒衫,飘飘如影隨行。
暮鼓书院的真传,笑著拔出长剑:“儒家弟子梁宛白,今从黄君。”
是捨生取义,还是爭取带更多战士活著离开?
裘梦洲没有选择,只能咬咬牙,喊了一声“走!”
但无论慷慨还是怯懦,无论为家还是为国,抑或是为人族而战……
在獼知本举封神台而落的这一局里,他们实在太弱小。连最残酷的时间的尺度,都被外力左右,不能自从其身。
他们在玄龕关里,已经有这么多的故事发生。
仰首这长峡的高处,浩荡神海的辉煌照影中,玄龕关之外,万相剑主和嘆息天尊,才堪堪撞杀在一处。
远处混淆的时空,才让他们看见軫水蚓】为神焰所焚尽。
裘梦洲绝望远眺,只看见毕月乌】的星相,摇晃著坠落神海……
他明白一切都来不及。
可正如他自己所说,司空景霄已死,此地以他为主。
他不能够问“怎么办”。
他必须、也只可以告诉这些看著他的人……要怎么做!
“左三队绝元剑阵】製造空地,暂缓神火蔓延;右四队合大云霞术】阻止神力侵袭;所有外楼修士召映星楼,示警於外;后队全体向前,三十丈处土墙术】开路!”
裘梦洲不停地发布指令,红著眼睛,声音却清晰稳定,表现出非常强烈的信心:“往西北方向,不许停步,不许回头!我带你们活著离开!”
他的心中万分痛苦,根本是绝望的,完全靠一口气硬顶著。
眼中所见是大片大片的死者。
甚至於他的眼睛里已经都映著神火!
却忽然掠过一抹白……
那抹白色不止分割了他眼眸里的神火,也將整片神海都分割。
他的精神一震,猛然抬起头来。
“有救……有救了!”
“真君为你我而战,我们没有被放弃!”
天下谁人不识此?
那是本该坐镇献山的绝巔——风华真君重玄遵!
他没有奔赴武南战场,凑那绝巔群峙的热闹。
在收到宋淮传讯的那一刻,他便敏锐地判断——若有变局起,必在玄龕关。
武南战场的战略价值,不足以决定种族战场的胜负,不够支撑獼知本的大手笔。
彼处越是热闹,越有可能只是明面上吸引视线的幌子。
故而先行一步至此,也在这关键的变局时刻,先於所有人族绝巔入场。
此时已经神焰满玄龕,茫茫神海像一面大旗在峡谷上方飘荡。
一轮巨大的明月降临神海。
白衣飘飘的当世绝巔,从明月中走来。
他的步履即是刀光,剖分神海,也斩灭神焰。
融化的武具、燃烧的旗帜,妖族战士的狂热,人族战士的悲壮,消解的神龕,正流淌的眼泪……
这一切都无法干扰他的视线。
他几乎是第一眼,就抬看无垠高处——看到了关键!
他总是那么散漫的姿態……衣袂飘飘,閒庭胜步。
而此刻手中有刀,他只有一次出刀的时间。
獼知本架起了九十九座假梯来极力晦隱的真正神性天梯,在他璨星般的眼眸中一览无余。
神霄之门,已见其隙。
当然他也看到了还有大约十万人的人族战士,聚集在玄龕关內西北方位,將为鼎中残烬。
身量瘦小獼知本,披著过於宽大的袍子,正在神霄之门前。无穷无尽的神性力量,织成了一只璨光流彩的甲手,他戴著这甲手,正触及银白色神霄大门上的那块破布。
破布上浸润的来自命途的恐怖力量,在不断冲刷的神性洋流中,不断地消融。
门后那个生机勃勃的伟大世界里,隱隱有巨兽撞门的声响——那是羽禎肉身所化的神霄巨鼎,正在呼应太古皇城!
獼知本恰在这时回头。
他的身体不动,头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