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去。
在西澜,他受命于大皇子亦不是什么秘事,殷往知道也不奇怪。
“是否是一场苦情的葬父卖身戏码?”殷往愈发得凑近他,眉梢高高挑起,端的是一副惊奇诧异相。
他实在好奇得紧,大皇子究竟是怎样收服了沈长策这般的人为己所用。
且说沈长策,并无身世背景,全凭西澜每年一届的科举选拔制度一步步走到朝堂之上,归入大皇子门下。
他查遍西澜前史沈氏族谱,却并未发现有与沈长策年龄生辰吻合之人。
长长舒出胸腔里的浊气,殷往扭过头,借着暗黄的灯光看他。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殷往再等不到沈长策将剩下的话说下去,也便断了探寻的念头。
多少年堵在心口的疑问,哪能轻易就让他知道呢。
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殷兄你呢,怎么会入了焚丞阁?”
焚丞阁乃西澜甚至九州一个极庞大的组织,明面上通揽九州商业,丝织玉帛诗词古玩皆待价而市;暗地培植一批批令人闻风丧胆的精锐之师,或接手刺杀任务,或效命于皇族。
其中精锐以血影为最,现今纳于三皇子羽翼之下。只是不知三皇子费了多少的心思,才让焚丞阁将血影转手。
然血影毕竟血性男儿,个个铁骨铮铮,竟会尽数听令于三皇子?
思及此,沈长策将头转向殷往。
他不是没有想过,朝阳会是焚丞阁的阁主,不过这个念头刚一出来,便被他抹杀了。
一个从小不受宠的皇子,连自保尚成问题,可有能耐一手创建泱泱组织并令之名扬天下?
即便那人是西澜王,他也会心存疑虑。
“你那是什么眼神?”殷往瞧了瞧打眼看过来的沈长策,直起身退到一步开外,远离他。
“作为焚丞阁的药师,应该对焚丞阁有所了解罢?”
“嗯……”殷往条件反射地点点头,复戒备道,“不不,焚丞阁的规矩便是各自安生,不该管的决不管,想必策儿也是有所了解的?”
沈长策颔首笑笑,又将殷往先前的座位拉开了些,道:“这了解归了解,你的身份也是不低的,自然不能与一般人同日而语。”
“血影是如何归于三皇子羽下的?”沈长策随即抛出这个问题,一错不错地盯着殷往,似是不愿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神色。
殷往被看得难受,背过身去,“策儿你可真会难为我,那是阁主与三皇子的交易,我如何能知晓他们俩的协议。”
沈长策看向他的脊背,仿着他站了起来,沉声而问:“那我换个问题,焚丞阁转手阁中骑兵的条件是什么?”
殷往回头瞟他一眼,痞痞地应:“策儿若是想要支精装的骑兵来,我倒是可以向阁主申请讨一讨的。”
“不必。”沈长策错身掀了帘子,大步走入夜色,显然是着闹了。
殷往垂下头,望着桌案上被打落的稀疏月光,干净的瞳仁倏忽划过几丝浅浅的波澜,转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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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的夜色包裹着男子颀长的身形,零星的星光扑地闪烁一阵,渐渐与黑幕融成一体。
“主子。”
容四站定在朝阳身后,一袭黑色夜行衣将他的冷萧衬得有几分出神。
三皇子已在长夜中肃立近一个时辰,不言不语,独望着相府的方向,便连他近了身也似无知无觉。
朝阳负在身后的指尖轻微地动了动,良久才缓缓侧过身,道:“何事?”
“边中来信,郓城暴动。”
光影交叠处,朝阳稍仰起脸,仍是同样的动作。抬头望着泼墨成画的浩瀚星空,陷入沉思。
郓城苛税,本就是民怨载道,朝华既失了管辖权,那么先前由他提携的傀儡城主便首当其冲。百姓感念西澜王的同时,必会引发郓城贵族的不满。世袭贵族一面竭力争夺城主手中岌岌可危的实权,一面不忘打压希企翻身的平民百姓。而民之所盼,落于实处不过是多几亩的土地、少几两的杂税。
郓城到现在这般,民暴是必然,可时间上未免太过提前,提到恰与他定下的归期不谋而合,这背后必有他那好皇兄的推波助澜。
“离莘可脱得开身?”
“离莘,人在芙蕖方向。”
“何时的事?”朝阳眉头轻蹙。
他不记得自己有给离莘下达过离开西澜京都的命令,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