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先把药喝了再睡吧,一会儿大夫便要过来帮夫人把脉……”
翠翠焦灼的提醒声,在她耳畔回dàng,似远似近,她却已闭起眼,意识如坠一片茫茫白雾,迷失于其中。
谁也猜想不到,她这么一倒下,便整整病了两个月。
两个月里,她因风寒过重,诱发陈疾,发作了几次哮喘,就这么缠绵于病榻整整两个月。
这段日子里,她整个人昏沉沉的,喝药用膳全靠翠翠喂着,几次欲下榻去探视湛子宸,都险些晕厥在地。
每当她问起湛子宸时,翠翠总说他无恙,正忙着给简氏置办风光后事,又得应付上门吊唁的朝臣,因此无暇来探视她。
近两个月不见他的人,她不怪他,只怕他不肯放过自己,犹为了简氏寻短一事而自我折磨。
然而,俞念洁又怎会晓得,每当夜深人静,她服了药,昏沉入睡之时,湛子宸便会来到她的寝房,守在榻旁,静静地看着她。
有几回将醒未醒之时,她睁开眼,视线迷濛中,依稀瞥见湛子宸身影,可当她醒来,房中空dàngdàng的,并无人影。
因而,她只当是日夜所思,梦寐间浮现幻影……他忙着操办简氏的身后事,应当无暇顾及她。
两个月后,她总算好全,能自行下榻用膳,更能梳发画眉,翠翠在一旁见着,比她还激动欣喜。
她绾好发髻,簪上珠花,换上一袭湖绿短袄,配了条青色撒花千褶裙,虽然已是初chūn时分,然而风寒刚愈,她仍披上了湛子宸特地命人为她裁制的雪白大氅,抱着手炉,踏出了所居的院落。
王府里上下全结上了白缎,就连园子里初开的红花亦被剪落,里外不见半点红色,下人们亦清一色换上灰衫,女眷们头簪白花,氛围沉重,不闻一丝笑语。
她来到摆置庄严的正堂,里头布置得犹如一座小佛寺,处处可见佛号,十多位高僧坐于堂中,手持佛珠,昼夜轮流念诵佛经。
她听翠翠说,湛子宸请来了楞严寺的高僧,为简氏百日诵经超渡,并在头七那日举办了盛大法会,只为救简氏的魂魄脱离苦海。
生母待他冷酷不仁,他却这般尽孝回报,简氏泉下有知,可会萌生悔恨之心?
亡者之心,不可知矣,然而生者仍受困自囚,又有谁能救他脱离那座苦海?
上好了三炷清香,望着摆放在灵堂前的牌位,俞念洁心下惘然。
“嬷嬷这些日子辛苦了。”她朝着多日来始终守灵尽忠的乌嬷嬷,轻声慰问。
乌嬷嬷双目红肿,面颊消瘦,早已没了头次见面时的气势。
她抬头看了俞念洁一眼,沙哑地回道:“夫人有心,还特地来给太王妃上香。”
俞念洁见乌嬷嬷忠心事主,为了操办简氏的后事,整个人消瘦一大圈,不由得心生怜悯与唏嘘。
离开灵堂后,俞念洁问起翠翠:“王爷人呢?”
翠翠道:“安王殿下来了,王爷与殿下正在书房议事。”
“治丧期间,瑞王可有过来上香?”俞念洁又问。
“瑞王爷来过,就连头七那日也来了,还陪着王爷一起扶灵。”翠翠说着便红了眼,似是相当赞扬瑞王的有情有义。
听罢,俞念洁暗暗松了口气。
如此看来,郡主是当真想通了,不再qiáng求这段姻缘,否则,她若是觉着自己受了委屈,想必瑞王也不会好受,肯定会帮着郡主出气,甚难像从前那样对待羲王府。
既然瑞王还来帮忙扶灵,可见他对羲王府的情义并未生变。
俞念洁正欲返回院落,就在行经连接东西院的游廊上,巧遇了穆池与安王。
她虽不识得安王,可她见他高大英挺,锦衣佩玉,一看便知非富即贵,当下便退至一侧,微微颔首福身。
穆池见着她,面上有些诧异,可碍于安王在场,又不好开口,便只是低下眉眼,当作没看见的往前走。
反倒是安王,见着从未谋面的俞念洁,当即停步,眼神带着几分好奇与玩味,端详起面前的女子。
“殿下?”穆池不解地请示安王。
“这位想必便是俞夫人。”安王兀自望着俞念洁笑道。
心知此人可是先前的皇太子,是出身高贵的皇族,俞念洁不敢贸然回话,依然低垂着秀颈,姿态端庄且恭谨。
“今日一看,果真不同凡响。”上下打量一遍后,安王茺尔一笑。
俞念洁不明白他这话从何而起,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