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汗如豆大,不住地淌落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不死,他一旦发现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的时候,刚才的冷漠孤傲,一下子都被抽空了,他现在反而没有感觉到瘫痪,不觉得崩溃,只是恐惧。
怕死。
怕是奇妙的感觉,一旦开始感到害怕,就会越来越害怕了。
他咬着下唇,已咬出血来,但上排牙齿隔着唇肉,依然跟下排牙齿磕出声音来。
锻神锋不忍地提议:“不如由我来动手好了。”
“好友愿意动手?”荻花题叶一扬眉稍。
顺手抽出风华绝代,锻神锋慎重地道:“由风华绝代来送他最后一程,至少能让他死得痛快一点,不那么痛苦。”
“等一等!”玄狐终于忍不住,他叫了起来:
两人停了手,微笑望着他。
玄狐遇到他这一生里最大的决定,牙齿打着颤,终于下定决心,大声问:“如果我要活下去,有什么代价?!”
“每个人活下去,都要付出代价,”荻花题叶铁一般地道,“有的人付出较为惨重,有的人却轻松得很。不过,无论我们要你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有办法不让你反悔,你信不信?”
“我信!”玄狐回答。
“好,注意来——”荻花题叶道,“你不够资格拥有风华绝代,甚至连使用都不配!”
玄狐显然很吃惊,忍不住叫道:“凭什么?”
“而作为替风华绝代赎身的代价,”替双方关系盖棺论定的荻花题叶坚持认为玄狐的掌握是对锋海神器的一种玷污,“我除了饶你一命之外,还会救醒常欣。”
保大还是保小。
一道选择题就这样摆在了暗盟剑手面前,不容分说余地。
“现在,你的选择——”荻花题叶喝问出声,“常欣,还是……风华绝代。”
沉默良久,玄狐艰难作答:“我选择——常欣!”
沙哑语声脱口判定,至此,剑心蒙尘不复明,江湖再无斩武道……
金雷村内,木屋当中,两条人影相对而坐,秉烛夜谈。
“三言两语收回护世之兵,祭司不愧为苗王智囊。”欲星移赞道。
三项要素缺一,断绝开阵可能。
“只是欲星移还有一项疑问——反复无常如玄狐,誓言对其当真有约束力吗?”
傍晚,狂风大作,黑云惊飞,一条人影越屋穿堂踱入耳室,月上窗棂透室明,照亮来人峻刻面容。
耳中依稀能听见隔壁对谈声响,不闻不问的玄狐只是默默放轻脚步,心底念念唯剑一字,眼中端详九尾风华。
风华绝代就这样赤裸裸地高悬室中壁上,供在佛前,以待来人。
神像颜面且自白净,与真人模样相仿佛。小小殿堂里烟火熏黑的横梁上垂下一盏油灯。
痴迷目光径自越过神像专注剑锋,情不自禁伸手将之摘下的玄狐低语道:“好朋友,我回来了。”
五指握柄微一发力,却是抽之不能,玄狐眉头紧皱,心中满是疑惑与不甘。
他再次运力于掌,意图将剑抽出,可那风华绝代犹如生根般纹丝不动。
此时,屋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玄狐警觉地转身,只见一道模糊的身影在门外晃动。他大声喝道:“谁?出来!”那身影缓缓走进屋内,竟是锻神锋。
眼下的他看着玄狐这副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还是这般执迷不悟。”
玄狐咬着牙回应:“这是——我的剑!”
锻神锋走近玄狐,目光深邃地说:“你已失去驾驭它的资格,它现在只认荻花题叶的约束。”
玄狐听后,眼中怒火更盛,握着剑柄的手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夜色朦胧,那明灭不定的灯光映照着神像,颜面上像是闪动着一层浅浅的笑影,似嘲笑,更是讽刺。
嘲笑着暗盟剑手的自不量力,讽刺着他的贪得无厌。
窗外风过树梢沙沙作响,落在玄狐耳中,却成丝缕钟磬唱诵之音,织成缚心魔咒将人拉入苦海沉沦……
屋内烛火摇曳不定,两个人影映在雪白的墙上倒像狰狞的鬼怪一般。
“师相可听说过心宗?”荻花题叶问。
“愿闻其详。”欲星移示意洗耳恭听。
“世上武道万千,刀枪棍棒,拳掌指爪不胜枚举,然而到底殊途同归,”谈兴既发,荻花题叶更是娓娓道来,“据《武林通鉴》记载,曾有高人感念于此,皓首穷经兼通百技,面壁苦思一十九载,悟通武学至理,武道之要,厥有五端。”
“哪五端?”欲星移问。
“心、体、气、术、势。”荻花题叶对答如流,“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