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戈文怒气上来了:“莽子,你关键时刻下耙蛋,你还是不是袍哥?你身为班长扰乱军心,触犯军法,老子可以执行战场纪律哈。”
莽子没有被吓住,而是瞪着眼睛说:“排长,我邓莽子啥子时候怕过死?老子在说实话。”
两人说话间,两面的枪声越来越密也越来越近,大批子弹从头顶上“嗖嗖”飞过。
洪戈文热血冲上脑门,心想如果不制止莽子的乱说,真会扰乱全排的军心,便伸手去掏枪,他想用枪压住莽子,这是,身后一个声音说:“被包围了,妈的。”
洪戈文顺着声音看过去,是那个全排最油的兵油子“钩儿”,他虽然油滑,但是他的枪法很好,250米内能十发九中,在横沟桥战斗中射杀了不少敌人,因此洪戈文很多时候对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时他的说话让洪戈文感到了雪上加霜。
洪戈文喝止他道:“钩儿,不要乱说。”
绰号“卷毛”的又喊:“排长,你听,三面枪声,敌人围过来了,很近了。”
“卷毛”平时作战很勇敢,训练也刻苦,没想到这样的战士此时却也露出了胆怯。
一个湖南口音说:“排长,我们不是独立团的人,没有必要和独立团一起送死,你要为弟兄们着想哦,赶紧撤回36团。”
洪戈文还没有看清这个人是谁,立刻又有一个江西口音说:“对,我们和2连回合,一起回36团。”
“没法打了。”
“都怪独立团跑这么快,急着来送死啊。”
喊声接二连三,战士们骚动起来,喊声呼声此起彼伏,他们都是有经验的战士,对战场理解各有各的想法,有人想离开队伍,慑于战场纪律,他们没有人敢成为第一个逃兵,但是洪戈文心里明白,只要有一人敢动作,全排就会立刻作鸟兽散。
在补充排前面,独立团1连的3个排和后面独立团2连的战士却都很安静,此时一动不动,只是距离补充排较近的战士会转头看补充排的热闹,不时向补充排的战士甩来轻视的眼神。
两支部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支军队的强弱,不是顺境下的勇猛,而是逆境中的沉着。
眼下这支在汀泗桥战斗和横沟桥战斗中表现不俗的部队,却士气低下,随时可能崩溃。
洪戈文有些六神无主,他无法细想该怎么做,他凭感觉认为当务之急是要先稳住这批人,他从枪套中掏出了枪,一手拍着莽子的肩:“莽子,你说的话到此为止,现在你先把你的兄弟们给我稳住。”说着起身离开。
洪戈文一手挥舞手枪,一边沿着全排的3个班从头跑到尾喊个不停:“安静,不要慌,你们是老战士,不要被别人看不起”;“你们在汀泗桥和横沟桥都打得不错。”;“我们左右两翼的部队马上就上来了。”
不知道是手中枪的作用,还是洪戈文跑前跑后沉着的话语起作用,战士们的情绪稍稍稳定了。
洪戈文立刻召集3个班长碰头。
洪戈文本人对四面紧逼的枪声并不畏惧,他无法理解战士们的情绪,他最大的担心是这个排发生崩溃,他对3个班长说:“只听枪声还没有看到敌人,大家为什么有这样的恐惧?我看就算敌人来到了也不可怕,只要我们顶住一阵,援军很快就到了,没有必要自己乱了阵脚嘛,看看人家独立团的战士,不知道你们啥感觉,我是感到脸红。”
谢彦琼说:“排长,现在是敌人正面顶住我们,再有两路敌人对我们包抄,这正是吴佩孚的拿手活,他打仗有一手,只是他往常都用一路,现在居然派了两路对我迂回,就是铁了心要吃掉我们,也怪不得战士们心里害怕,不过,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军心,现在的情况,一旦有人逃跑就会引起全排溃散,我看,最好枪毙一个闹得最凶的,非常时期顾不得那么多了。”
谢彦琼的语气急促,确实有些紧张,不过说得话倒是合情合理。
洪戈文说:“战士害怕可以理解,但是我们不能害怕,更不能丧失斗志,否则怎么带队伍?”
洪戈文对3人说:“吴佩孚打仗是有一套,那是和他们自己的北洋军阀相比,我们是国民革命军,我们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因此我们都不怕死,不要说我们现在还没有被包围,就是被包围了,我们的援军很快就会到,到时候里应外合,反而是歼灭敌人的机会。”
谢彦琼说:“唉,关键就是援军,我在北洋军的时候,每每被包围,援军总是等不来,结果被包围就等于覆没。”
听谢彦琼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