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戈文迅速在头脑中把他认识的少将挨个过了一遍，实在想不出是谁：“哪位少将？快请进来。”

“他不进来，只请您出去一见。”

“到底什么事？”洪戈文想着，不由自主起身。

洪戈文的团部在前陆军第三中学堂，他随着传令兵沿着校内小径，穿院过门来到学堂门口，赫然见到一位身穿呢质军装，腰扎武装带，脚上跨着长靴，牵着一匹黑色蒙古骏马的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原来的4营长郑克，此时已经是少将师参谋长了。

在部队整编刚结束时，当了团长的洪戈文曾经向当了师参谋长的郑克表示要兑现武昌城下的承诺，请他和两名连长上馆子，现在两名连长虽然不在了，可是承诺却不能不兑现。

郑克豪爽地说：“你小子跑不了，有诚意的话，我来定时间。”

这一等，洪戈文也几乎忘记这个事情了，此时一见郑克顿时就想起来了，他不好意思地迎上前去伸出双手：“郑参谋长，你真是稀客。”

“什么参谋长啊，我听着还是叫营长亲热。”郑克抽出握着洪戈文的手，又抬起双手扶住洪戈文的肩上下大量，“看看你，真是少年有为，哎呀，我真佩服我的眼光啊。”

“参谋长。”

郑克故作生气：“营长。”

“老营长。”洪戈文心里清楚，真喊营长，郑克一定心里不是滋味，加个“老”意义又不同了。

“这就对了。”郑克显然很受用，他展颜笑起来。

“老营长，你快请，进去坐。”

“不进了，你跟我走，我已经定了大中华，今天让你兑现承诺。”

“好，我叫上几个熟识的兄弟，今天陪营长好好喝一顿。”

“不用，今天就是你我二人。”说着，郑克神色显出几分忧伤，“当然，还有孙聪和周范。”

“好，老营长，今天听你的。”

大中华酒楼在武昌城里，距离南湖有12华里，但两人都骑马，因此也并不显得远，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

此时正是中午，正是生意好的时段，但此时武昌城有名的大中华却显得冷清。

往日这个时候，提供经济客饭的一楼吵吵嚷嚷，普通职员，学生和一些街头干活者摩肩接踵，相当热闹。

冷清的一楼让洪戈文感到惊诧，郑克似乎看明白了洪戈文心中所想，他下了马，将缰绳向旁一甩，旁边店小二立刻接住。郑克说：“戈文，下来吧，到了。”

洪戈文也下了马，同样有一名店小二过来将洪戈文的马拉住。

两名店小二将两匹马往后面的马槽带去。

郑克过来拉一下洪戈文：“上二楼。”说着，朝二楼上去。

二楼有十几张餐桌，经营高档名菜，价格也较高，平日里也是每日人满为患，上二楼的都是有身份的人，他们吃饭喝酒也显得文雅。唯一不安分的是他们的酒，那酒香透过二楼窗户飘到了大街上，让大街上好远的行人都能闻到。

但今天，有着十几张餐桌的二楼只有3桌客人，显得空荡而冷清。

靠窗的一张八仙桌已经摆好了碗筷，东南西北一共4副碗筷，还有4套盖碗。郑克来到这张八仙桌的东边位置坐下，他伸手示意洪戈文坐在他的对面，对店小二打了一个响指：“上菜。”然后对洪戈文说：“我已经点好了。”

店小二揭开四套盖碗，洪戈文看茶碗里面已经放了深绿色的茶叶，小二用水壶为4只茶碗都掺了水。

郑克说：“你是四川人，我是湖南人，大家都喜欢喝茶，今天喝你家乡的蒙顶甘露，你尝尝，味道如何。”

洪戈文看着茶碗中黄绿色的茶汤，心里一动，他以三把半香的手势端起茶碗闻了一闻，稍稍抿了抿，享受地叹了一声：“好茶，地道。”

“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就不喝酒了，今天就以茶代酒，你我，还有孙聪，周范二位兄弟，我们好好说说话。”

看郑克的反应，洪戈文知道他不是袍哥，便端起茶碗正色说：“老营长，你不日就要北伐了，可惜我不能成行，借今天的茶，我要和孙，周两位大哥祝你鞭敲金蹬响，齐唱凯歌还。”

郑克说：“我的事情后面再说，我们先敬孙，周二位老弟，他们死得冤，我有责任，我对不起他们。”说着郑克的眼圈红了。

洪戈文说：“老营长不要自责，战场上刀枪无情，武昌城下我们牺牲了多少人，要追究上级的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