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共同守护的记忆,早就融进了血脉里,变成了永远的念想。
深秋时,七处祭坛的镇魂车都修复完成了。每当山风吹过,七处的铜铃声就会同时响起,在山谷里回荡,像场盛大的合唱。红泥坳的野菊开得比往年更艳,黄灿灿的一片,把整个山坳都染成了金色,像铺了层厚厚的阳光。
村里的人在野菊丛里搭了个凉亭,亭柱是用水电站废弃的钢管做的,上面刻着所有血契之人的名字,老刀、1980年的值班员、师祖……每个名字的旁边都画着朵野菊,像给他们戴上了永不凋谢的花。亭子里摆着个铜制的长桌,是货郎儿子特意做的,桌面刻着七处祭坛的地图,像张巨大的全家福。
重阳节那天,七处祭坛的守护人都来了,坐在凉亭里,喝着用野菊泡的茶,聊着各自的故事。穿蓝布褂的老人带来了鹰嘴崖的野山桃,穿军大衣的老人带来了水电站的新茶,穿蓝布衫的老太太带来了自己做的野菊糕,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像群久别重逢的亲人。
“以前总觉得血契是诅咒,”穿军大衣的老人咬了口野菊糕,甜香里带着点青铜的凉,“现在才明白,是这些印记让我们找到了彼此,像串永远解不开的牵挂,多好。”他的铜拐杖敲在亭柱上,发出“笃笃”的响,像在给这句话盖章。
夕阳西下时,所有人都站起来,往红泥坳的空地上走。那里的镇魂碑前,忆魂草己经长得很高,开满了白色的小花,花瓣上的纹路映着每个人的笑脸,像幅活的画卷。阿镜往碑上撒了把聚灵砂,粉末落在花上,发出“滋滋”的响,像在给花朵注入新的生命力。
镇魂碑在夕阳中泛着温暖的红光,碑上的名字渐渐淡去,被绿色的藤蔓覆盖,只留下个模糊的“安”字,像个永恒的祝福。远处的七处祭坛传来铜铃的响声,清脆悦耳,与红泥坳的野菊香交织在一起,像首永远唱不完的歌,唱着守护,唱着团圆,唱着每个带着印记的人,都能在这片土地上,找到属于自己的安宁与幸福。
冬至前夜,红泥坳飘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细密的雪沫子落在野菊干枯的茎秆上,像给金色的花海裹了层白纱。小年蹲在破庙前的空地上,用洛阳铲给镇魂花培土,铲头碰到硬物发出“当”的脆响,扒开浮雪,露出个青铜制的小匣子,匣身刻着缠枝纹,锁扣是三足鸟形状,与货郎的铃铛如出一辙。
“是‘藏忆匣’,”阿镜举着灯笼走过来,灯光透过雪雾,在匣子上投下暖黄的光晕,她的罗盘指针在匣旁轻轻颤动,针尖凝结的冰珠里映出些模糊的人影,像在匣子里走动,“西晋时用来存放血契之人的信物,只有银镯子能打开。”她看着小年手腕上的银镯,活动的那颗星正微微发烫,像感应到了同类的气息。
小年将银镯的活动星对准锁扣,三足鸟的翅膀突然弹开,露出里面的暗格,散出股混合着铜锈和墨香的气息,像打开了封了千年的书信。匣子里铺着层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摆着七样东西:红泥坳的野菊籽、水电站的铜螺丝、鹰嘴崖的银链碎片、黑风口的苍术根、落雁坡的雁羽、断云涧的莲瓣、望月坪的桂子,每样东西上都系着根红绳,绳尾拴着片青铜镜的残角,拼在一起刚好是完整的三足鸟图案。
“是七处祭坛的‘灵物’,”阿镜的指尖抚过雁羽,羽管里藏着张小纸条,是用银粉写的:“每处祭坛的灵物都藏着段记忆,集齐了就能唤醒‘守忆人’。”字迹是老刀的,笔画里嵌着些细小的冰晶,像写的时候天气极冷,“守忆人是血契之人的魂魄凝聚而成的,能记住所有被遗忘的故事。”
雪越下越大,破庙的屋檐下挂起了冰棱,像串透明的铜铃。藏忆匣里的灵物突然泛起微光,野菊籽冒出嫩芽,铜螺丝生出铜绿,银链碎片渗出露珠,七道微光在雪地里汇成道光带,首通红泥坳深处的地宫,像条铺在雪上的星路。
两人往地宫走时,积雪没到了脚踝,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的响,像在给寂静的山坳伴奏。通道里的铜链上结着冰,被灯光照得发亮,像串凝固的星河,链环碰撞的声音比往常更清脆,像在欢迎灵物的到来。
镇魂碑前的雪透过地宫的缝隙飘进来,在碑脚堆了层薄雪,像给绿色的藤蔓盖了层棉被。当七样灵物被摆在碑前时,碑身突然剧烈震动,藤蔓顺着灵物的光芒往上爬,在碑顶织成个巨大的三足鸟形状,翅膀展开的方向刚好对着七处祭坛,像在拥抱整片山脉。
“守忆人要来了,”阿镜的罗盘突然腾空而起,在碑前旋转,指针的影子在雪地上拼出个模糊的人影,是个背着洛阳铲的老者,“是师祖,他是最早的血契之人,所有故事都在他的记忆里。”
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