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这天,红泥坳的野菊丛里钻出了许多萤火虫,尾部的绿光在暮色里明明灭灭,像撒落在草丛中的星子。·小/税_C*M¢S/ ·追+罪~新!彰-踕_小年蹲在破庙前的空地上,给镇魂碑旁的忆魂草浇水,指尖刚触到草叶,七片叶子突然同时翻转,背面的纹路在萤火虫的绿光下组成了完整的北斗七星,像幅会发光的星图。
“阿年哥,快来!”阿镜举着个琉璃灯从玉米地跑过来,灯罩里飞着几只萤火虫,绿光透过琉璃,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钻。她的另一只手里攥着个铜制的小盒子,是从老刀的帐篷残骸里找到的,盒子上刻着“守夜”二字,锁扣是三足鸟形状,与货郎的铃铛如出一辙。
“是‘照夜盒’,”小年擦了擦盒子上的铜锈,锁扣突然弹开,散出股混合着松脂和铜锈的气息,像打开了封了多年的灯油,“西晋时守坛人用的,里面装着能引萤火虫的香料,说是能让夜晚的祭坛亮如白昼,其实是用青铜的灵气吸引趋光的虫儿。”他想起药书里的记载,这种盒子曾是七处祭坛的夜间守护者,后来随着铜镜破碎,渐渐被遗忘在草丛里,没想到还能重见天日。
阿镜的罗盘突然在琉璃灯旁剧烈转动,指针上的铜绿被震得簌簌掉落,露出银白色的针身,折射出萤火虫的绿光,在地上投下片流动的光带,像条通往远方的银河。“望月坪的方向有动静,”她往远处的山顶望,那里的夜空突然亮起成片的光点,像无数只萤火虫在聚集,形成个巨大的三足鸟形状,“有人在修复照夜盒,还带着很浓的松脂气息。”
两人往望月坪走时,山路上的萤火虫越来越多,绕着他们的脚踝飞,像系了串发光的脚链。快到山顶时,听见上面传来“沙沙”的响声,像有人在翻动松针,夹杂着“嗡嗡”的虫鸣,节奏轻柔,像首天然的摇篮曲。
望月坪的空地上,个穿蓑衣的老人正蹲在石台上忙活,手里拿着个铜制的研钵,正在研磨些金黄色的粉末,是松脂和萤火虫的甲壳混合而成的,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像夏夜的味道。他身旁摆着七个照夜盒,每个盒子上都刻着处祭坛的名字,红泥坳的盒子上还画着朵野菊,花瓣上停着只三足鸟,像在栖息。
“是‘续夜盒’,”老人的研杵敲在铜钵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石台上的萤火虫都在颤动,“我爹是望月坪的守夜人,当年他说照夜盒不仅能引萤火虫,还能让迷途的人找到方向,救了不少山民的命。”他往每个盒子里装了勺金黄色的粉末,“这是‘引路灯’,点燃后能持续发光七天,烟是香的,虫儿都爱围着转,像给黑夜开了盏花。”
老人的蓑衣领口露出半截脖颈,上面有串淡蓝色的印记,是萤火虫的形状,翅膀上的光点组成北斗七星,比小年的疤痕浅得多,像刚被露水打湿过。“我年轻时总觉得这印记是累赘,”他用研杵轻轻敲着印记,“后来在松树下的石缝里捡到本《守夜记》,才明白是恩赐——知道哪片林子有陷阱,哪条山路好走,活得比谁都踏实。”
当最后一个照夜盒盖好时,夜风突然吹过望月坪,无数只萤火虫从西面八方飞来,围着七个盒子盘旋,形成七道绿色的光带,首通向七处祭坛的方向,像七条铺在夜空的银河。山顶的望月石突然泛出白光,与照夜盒的绿光呼应,在坪上投下巨大的光影,像幅流动的星图——西晋的守夜人在照夜盒旁打盹,1980年的值班员在水电站的灯下记录数据,老刀在红泥坳的帐篷里点马灯,无数个夜晚的守护者在光影里交替,像场跨越千年的守夜接力。
“你看,”老人指着照夜盒的光带,在夜色中延伸得很远,与七处祭坛的光点相连,“这光带能把迷途的魂引回家,也能让赶路的人看清脚下的路,比任何火把都管用。”他从蓑衣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些萤火虫形状的铜饰,每个翅膀上都嵌着块萤石,在光下泛着淡淡的绿,“是用望月坪的铜矿做的,戴在身上能引来萤火虫,像带着片小小的星空。”
照夜盒的引路灯点燃时,阿镜的罗盘突然停止转动,指针稳稳地指向红泥坳的方向,针尾的小锤轻轻敲着盘面,发出“笃笃”的响,像在点头。“灵气聚起来了,”她往光带里撒了把野菊籽,种子在光里发了芽,瞬间长出白色的花瓣,吸引了更多的萤火虫,“七处祭坛的夜晚都亮起来了,看来照夜盒真的能‘续夜’,让光明永远延续下去。”
离开望月坪时,老人要往松树林里走,说要把照夜盒的制作方法教给每个祭坛的守夜人。他给小年和阿镜各留了个萤火虫铜饰,“这饰件戴在身上,夜里走路不迷路,”他的蓑衣在夜风中扬起,像片黑色的帆,“还能梦见好多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