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个孩子的声音,在数“野菊的花瓣有十七片,少片都不行”,数到最后片时,声音突然拔高,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阿镜举着本用显微镜才能看清字的药书赶来,书页上的图谱是用铜丝绣的,绣着些只有在微观世界才有的铜器:有能住在细胞里的铜制药箱,箱里装着治疗铜魂衰竭的微型药丸;有沿着血管游动的铜制探针,针尖能读出灵魂的重量;最奇特的是幅“微缩界域图”,图上的红泥坳像颗铜制的原子核,周围绕着九地、万域的电子,每个电子都是个旋转的微型铜器,器身上的野菊纹比原子还小,却亮得刺眼。
“地心的‘微缩核’在收缩,”阿镜用针尖指着图谱的中心,“药书里说红泥坳的根扎在地心深处,那里有颗浓缩了所有记忆的铜核,核的密度会随时间增加,每百年谷雨就会把地表的铜器往细处压,压得越小,藏的记忆越重。”她往裂缝里撒了把用声纹溪铜屑磨成的粉,粉在裂缝里化成群微型铜鱼,鱼嘴衔着比尘埃还小的野菊籽,往地心游去,游过的地方,地面的裂缝开始渗出金色的光。
小年带着铁匠们往地火的方向挖,挖了三丈深,挖到层发亮的铜制地层,地层的纹路是无数微型铜器的集合体:有串项链,链珠是历代守坛人的指甲盖大小的铜像,每个铜像的胸口都有颗原子大的野菊铜;有面镜子,镜面是片铜制的细胞膜,膜上的蛋白质都是微型铜制的,正在搬运记忆碎片;最厚的地方嵌着块拳头大的铜,铜里裹着个完整的微型红泥坳,里面的人在正常生活,货郎的儿子甚至能看清微型的自己正在铸器,铸的竟是块比芝麻还小的铜。
“这是‘浓缩土’,”小年用小铲子铲起点,土在阳光下化成液态的铜,“守坛人的手记里画过这种土,说地心的微缩核会把不重要的表象剥离,只留下记忆的核心,就像熬铜浆时撇去浮沫,剩下的才是最纯的。”他把浓缩土放进微型炉里烧,烧出的铜液竟比原来重十倍,滴在地上,能砸出个小坑,坑里浮出些被压碎的记忆碎片:有位唐代守坛人给铜器刻野菊纹时,故意多刻了道弯,说“这样才像真的野菊”;有个万域的影民把红泥坳的铜屑藏在睫毛里,藏了三十年才舍得拿出来。
货郎的儿子突然明白,为什么红泥坳的铜器在变小——它们在把记忆往骨子里刻。他往自己铸的铜器上刻野菊纹时,故意刻得比往常浅,第二天却发现纹路自己变深了,深到能藏进根头发丝,发丝放在纹里,竟能读出百年前位姑娘对着铜器说的悄悄话:“等我回来。”
孩子们开始玩“找微型铜器”的游戏,他们带着放大镜在红泥坳游荡,在声纹溪的石头缝里找到过微型的铜桥,桥栏上的石雕是历代守坛人的微型像;在共生树的树皮里发现过微型的铜鸟,鸟嘴里衔着比花粉还小的铜信,信上的字要用显微镜才能看清,写的是“红泥坳在变小,是为了装下更多故事”;有个孩子在归宗坛的铜链缝里找到颗微型铜珠,珠里的红泥坳正在下雨,雨滴是无数微型的铜泪,每滴泪里都藏着个没说出口的思念。
穿工装的老人把这些发现记在片树叶大的铜册上,每页能写百万个字,字的大小只有微米级。他在最后页画了幅画:红泥坳缩成颗铜制的种子,埋在地里,种子里的微型世界正在继续运转,外面的世界却以为红泥坳消失了,只有那些带着野菊纹的微型铜器,还在风里发出只有灵魂能听见的响。
“越小的东西,越不容易被时间磨掉。”老人用针尖在画旁写字,“我爹当年弄丢过块刻着野菊纹的铜制纽扣,找了半辈子没找到,后来在他的骨灰里发现了,纽扣被烧成了微粒,野菊纹却完好无损,比生前更清晰。”他把铜册放进个微型的铜匣,匣上的锁是用DNA链做的,钥匙是货郎的儿子胸口的野菊胎记——只有带着红泥坳血脉的人,才能打开这匣记忆。
夏至那天,地心的微缩核突然剧烈收缩,红泥坳的地表铜器瞬间缩小千倍:西海铸坊变成积木大小,归宗坛缩成瓶盖模样,声纹溪窄得能让蚂蚁当船划。奇怪的是,缩小后的铜器反而更重了,个玩具车大的铜炉,十个人都抬不动,炉里的铜液重得像铅,却亮得能照见人的灵魂深处。
这天,所有微型铜器里的“微缩人”都出来了,他们骑着微型的铜鸟,在红泥坳的上空盘旋,手里举着比细菌还小的铜制旗帜,旗帜上的野菊纹在阳光下连成片,竟比原来的红泥坳还大。货郎的儿子用显微镜看,发现每个微缩人都在重复个动作:把手里的记忆碎片往地心扔,碎片落进微缩核,核就亮分,像在给红泥坳的根充电。
穿工装的老人突然把自己的铜杖插进地心裂缝,杖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最后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