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跪了下来,身后的铸星人也跟着跪下,齐声说:“红泥坳的根,终于接上了。”
原来这些铸星人,是西晋时位守坛人的后裔。当年那位守坛人带着块野菊铜寻找新的铜脉,误打误撞上了远天星,发现这里的铜能铸出会发光的星,就留在了这里。他们把野菊纹刻在星上,让星的轨迹永远对着红泥坳,盼着有天能有人带着根来,让天上的铜与地上的脉重新相连。
货郎的儿子把星种铜递给铸星人,铜在他们手里立刻长出根须,扎进远天星的土壤里。根须所过之处,天上的铜开始泛出红泥坳的温度,铸出的星不再是冰冷的光,而是带着声纹溪的暖意、共生树的生机、漏忆阁的温柔。有颗刚铸好的星上,竟长出片微型的红泥坳,里面的小人正在铸器,铸出的铜屑往地上飘,像在给红泥坳送天上的礼物。
在远天星住了三七二十一天,货郎的儿子学会了用星铜铸器。他铸的第一颗星是朵野菊形状的,花瓣上嵌着九地的铜屑,花心裹着万域的声纹,最中心是块红泥坳的血壤铜。放飞时,星突然在天上炸开,化成无数小星,每个小星都往红泥坳的方向飞,落在九地、万域的铜器上,留下个会发光的野菊印,像红泥坳在天上盖下的邮戳。
离别的那天,铸星人往他包里塞了颗“星核铜”,说这是远天星的根,能让红泥坳的铜器长出往天上的枝。货郎的儿子握着铜核往回走,登星路的铜链上,新结出些会发光的铜果,果里的影像正在流动:有九地的孩子在追天上的野菊星,有万域的影民在星影里铸器,有红泥坳的铜器在夜里吸收星光,长出新的野菊纹。
回到红泥坳时,正赶上秋分。他把星核铜埋在归宗坛的基座下,铜核立刻往地下延伸,与母铜脉连成一体。当天夜里,红泥坳的铜器都长出了往天上的枝,西海铸坊的铜屋顶上,长出棵会结果的铜制星树;声纹溪的水面上,浮着些会发光的铜制星鱼;最奇的是漏忆阁,阁顶的铜瓦变成了透明的,能看到里面的漏忆屑在吸收星光,变成会飞的铜制故事,往远天星的方向飘去。
孩子们发现,现在对着红泥坳的铜器许愿,愿望会被星铜带到天上,由铸星人铸成星。有个孩子希望万域的失声界域能重获铜音,三天后,那里的铜器突然开始歌唱,声纹里混着远天星的嗡鸣;有个孩子盼着九地的铜脉能相连,没过多久,云境城的铜桥真的与绿林坛的铜树长在了一起,连接处的野菊纹正在开花。
穿工装的老人把这些事记在铜册的最后一页,写完后,册上突然长出根往天上的铜枝,枝上的铜果里,映着远天星与红泥坳在对铸器,天上的星与地上的铜正在交换故事,像两个老朋友在分享彼此的秘密。老人笑了,在旁边画了朵野菊,花瓣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天上,根茎却紧紧连在一起,像在说:“红泥坳的根,从来不止扎在土里。”
货郎的儿子蹲在归宗坛旁,看着天上的野菊星与地上的铜器共鸣,小菊趴在他肩头,尾巴上的铜珠映着颗刚从远天星飞来的星,星上的铸星人正在对着红泥坳微笑,像在说“我们从未分开”。他突然明白,红泥坳的故事从来就不是局限在红泥坳的,它的根扎在九地的土里,它的枝伸在万域的海里,它的花绽在远天的星里,而野菊纹,就是这一切的连接点,像个永不褪色的承诺。
霜降那天,红泥坳的铜器突然集体发光,光里的野菊纹正在与天上的星纹共振,在半空织出幅巨大的图:图的中心是红泥坳,往外是九地的环,再外是万域的海,最外围是远天的星,所有的环都用野菊纹连接,像朵在宇宙里绽放的铜制野菊。图的最边缘,有颗新的星正在形成,星上的铸星人举着铜器,器身上的字是红泥坳的方言:“未完待续,下颗星等你铸。”
货郎的儿子起身往铜铺走去,他要铸颗新的星,把今天的故事也铸进去。铺里的熔炉正在燃烧,炉膛里的火是野菊形状的,里面浮着九地的铜屑、万域的声纹、天上的星砂、地上的红泥。他知道,红泥坳的故事永远不会结束,就像这野菊,会在土里扎根,在海里开花,在天上结果,而每个与铜相遇的人,都是这故事的续写者,用自己的手,在宇宙的纸上,继续画着那朵永不凋零的野菊。
风过时,红泥坳的铜器发出清越的响,与天上的星音、万域的铜鸣、九地的声纹融在一起,像首跨越所有界限的歌。歌里的每个音符,都是个野菊形状的故事,正在往更远的地方飘去,像在说:红泥坳在这里,在所有有铜器的地方,在所有有故事的角落,永远生长,永远芬芳。
红泥坳的铜树在冬至这天落尽了叶,枝头却结出些奇怪的果实——不是铜制的,而是半透明的冰,冰里冻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