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深,林中的虫鸣忽然停了。!d,a′k!a~i\t?a~.\c-o?m¨仿佛有某种庞大的、令人无法忽视的气息靠近,沉重到连空气都开始凝结。
秦苍的手突然停了,耳朵轻轻一动。
“别动。”他低声说。
小虎立即将枪移向一侧,眼睛死死盯着火光外那一片模糊的黑影。
树叶轻轻抖动,一只模样奇怪的鸟在不远处飞起,扑棱棱地往高空掠去,尖叫声带着嘶哑的音节,像是撕裂了某种天幕。
“这是警哨。”秦苍眉头一皱,“他们己经逼近。”
“怎么会这么快?”
“他们没打算找,我们的火,是他们引来的。”
小虎刚要掐灭火堆,秦苍却按住了他的手。
“不急。”他声音低得像林中的水滴,“火光一灭,他们就知道我们发现了他们。现在还不是动的时候。”
“那我们该怎么做?”
秦苍缓缓从背包中抽出那张纸,再次看了一眼,然后将它撕成西片,用刀尖在每一片背后迅速刻下细小的字痕。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却极为细腻,每一个字都像用血刻出。
“你拿两张,我拿两张。”他说,“如果我死了,就按这个顺序走。¨5′0′2_t¨x^t\.,c\o·m/如果你死了,我会完成你的。”
“营长,你别说这种话。”
“这不是‘说’,是必须。”秦苍低头看了他一眼,“活着的人,不管是谁,必须送出这张纸。”
说完,他站起身,将火堆轻轻拨开,余烬洒在地上,像星辰散落。
林中己然死寂。没有鸟鸣,没有虫叫,连风也仿佛被什么力量压住,只剩树叶在暗中打颤,仿佛某种无法名状的东西正潜伏在黑暗中,等待着一次突袭。
“记住。”秦苍背着枪,声音极冷,“你不是跟着我去战斗的,你是跟着我活下去的。”
“别让我白护你。”
小虎眼眶通红,死死点头。
他咬着唇,脸色苍白,汗水和血迹糊在一起,像极了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孩子。他的眼中没有泪,也没有惧,只有倔强与决绝。
“别动。”秦苍低声说,声音像岩石裂开的缝隙里渗出的冷风。
小虎点了点头,却压抑不住胸腔的起伏。那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疼痛——伤口在撕裂,血在慢慢渗出,顺着他的手肘滴落在地上,染红了地底的野草。\3-疤-墈?书.网¢ \庚~芯^醉`全^
远处的枪声逐渐远去,夜色重新笼罩大地。秦苍缓缓起身,动作极其轻缓,生怕惊动了任何潜伏在黑暗中的敌意。他回头看了小虎一眼,那一眼里藏着沉重的思虑,却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他知道,小虎己经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了。战争逼着一个孩子快速成长,把稚嫩的骨肉剥去,只剩下硬邦邦的意志和仇恨。
他们在山林中前行,夜风吹得枝叶乱响,仿佛处处都藏着眼睛,盯着这对孤独的逃兵。一队鬼子刚刚扫荡完村落,满地尸体,火光未灭,余烬尚存。秦苍亲眼看见一个老太太被丢进火堆,手里还拽着烧焦的门框不放,那是她拼死守着的家。
他咬紧牙关,却没有发出声音。他要活下去,要带着小虎活下去,因为他答应了一个人——那个死在他怀里的女人,她用尽最后一口气,只说了三个字:“带他走。”
小虎就是她的儿子。
秦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背负这样的责任。他是一个兵,一个孤儿,一个在尸山血海中活下来的冷血战士。他不懂得如何去照顾一个孩子,尤其是一个己经不再相信世界有善意的孩子。但小虎就那么站在他面前,抬起眼,倔强地说:“我不哭。”
那一刻,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轻轻点头。
夜越深,山风越寒。他们藏在一处岩洞中,生火是不可能的,秦苍撕下自己破旧的衣角,把小虎的伤口重新包扎。动作粗糙却迅捷,小虎咬着破皮的唇一声不吭,只是眼角有些湿润。
“疼就骂我一声。”秦苍低声道,手指仍未停下。
“我不骂你。”小虎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为啥?”
“你救了我娘。”
秦苍的手顿了顿,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把那块布绑紧,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把少年搂进怀里,隔绝夜风。
他们要穿过这片山林,翻过几道岗,才能回到那片他口中的“家”。那里有一支小队,是他曾经的连队残部,如今成了游击队。他要带小虎回去,把他交给那群老兄弟,再去干他该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