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脏交易。当火绳点燃的刹那,老炮手张开双臂,用身体堵住即将炸膛的炮口。
\"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王二的躯体化作漫天血雨。这声轰鸣不仅撕碎了逼近的日军,也将那门劣质火炮彻底炸成齑粉。李如松望着空中纷飞的血肉,突然想起出征前母亲的话:\"战场上最可怕的敌人,有时不在对面。\"
夕阳西下时,日军终于退去。李如松踩着满地残骸走向虎蹲炮阵地,靴底不断传来碾碎铁片的脆响。他弯腰拾起半块刻着\"晋商\"字样的铁锭,指腹摩挲着上面蜂窝状的气孔。远处,顺子抱着王二残缺的尸体放声大哭,哭声混着未散的硝烟,在碧蹄馆的上空久久回荡。
这一夜,李如松在中军大帐写下密奏。烛火摇曳中,\"彻查晋商通倭,严治军器贪腐\"的字迹力透纸背。窗外,北风卷起未及掩埋的尸体,将这场惨烈的教训,永远刻在了朝鲜半岛的土地上。
碧蹄残阳
李如松的瞳孔在硝烟中剧烈收缩,看着三号虎蹲炮炸开的瞬间,飞溅的炮管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将三名炮手的躯体撕成碎布。硫磺的焦糊味混着血腥味直冲鼻腔,他握剑的手因愤怒而青筋暴起——这绝非偶然的事故,那些布满气孔的劣质铁料,分明是有人在军器上动了手脚。
\"大人!倭军铁炮队推进至百步之内!\"亲卫的嘶吼被密集的铅弹声撕碎。李如松低头看着虎蹲炮营的惨状,七门火炮炸裂,数十具焦黑的尸体横陈在扭曲的炮架间。远处日军的\"备中\"军旗在风中翻卷,两万足轻结成扇形阵列,铁炮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明军防线。
\"骑兵出击!\"李如松猛地扯下披风,猩红的绸缎在空中划出决绝的弧线。三千辽东铁骑同时拔出马刀,马蹄踏碎冻土的轰鸣震得积雪簌簌落下。他知道这是险招,在缺乏火炮压制的情况下冲击日军铁炮阵,无异于以血肉之躯撞向钢铁。但此刻虎蹲炮营已彻底瘫痪,他别无选择。
铁炮的轰鸣撕开清晨的寂静,铅弹如暴雨般倾泻。前排骑兵的战马被洞穿咽喉,人立而起的瞬间将骑手甩向半空。李如松的坐骑突然人立,一颗流弹擦着头盔飞过,烧焦的头发糊在脸上。他挥刀劈开迎面刺来的长枪,刀刃与铁炮枪托相撞,溅起的火星灼伤了眼角。
\"结鸳鸯阵!\"查大受的吼声穿透厮杀声。残存的骑兵迅速变换阵型,长刀与圆盾组成流动的防线。但日军的三段击战术发挥出恐怖威力,每轮齐射后,总有数十名明军骑兵倒下。李如松看见一名少年骑兵的腹部被铅弹贯穿,肠子流了一地却仍死死攥着马缰。
正午的太阳被硝烟染成血色。明军防线出现多处缺口,日军的长枪方阵如潮水般涌来。李如松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发现查大受的左臂已被铁炮打断,却仍挥舞着断刀砍翻两名足轻。他想起昨夜王二冒死送来的密报,那些关于晋商偷工减料的细节,此刻像钢针般扎进心脏。
\"传令祖承训,率轻骑绕后!\"李如松的声音沙哑如破锣。他望着山坡上堆积如山的尸体,积雪早已被鲜血浸透成黑红色。如果虎蹲炮没有炸膛,此刻日军的阵列本该在炮火中支离破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明军压缩在狭小的谷地中。
暮色渐浓时,明军已退至最后一道土坡。李如松数了数身边的亲兵,不足百人。远处传来马蹄声,他握紧染血的长刀准备决一死战,却见烟尘中扬起\"杨\"字军旗——杨元的援军终于赶到!
\"随我冲锋!\"李如松率先策马而下,刀锋劈开一名日军旗手的胸膛。混战中,他瞥见虎蹲炮阵地的废墟,王二焦黑的手掌还保持着推炮的姿势,指缝里嵌着半块刻有\"晋商监制\"的铁渣。这一幕让他眼眶发烫,二十年来驰骋沙场从未流过的泪水,此刻混着血水滑落脸颊。
当夕阳沉入地平线时,日军终于退去。李如松踩着满地残骸走向虎蹲炮阵地,靴底不断传来碾碎铁片的脆响。查大受的尸体被抬下战场时,断臂还紧紧握着半截虎蹲炮的炮管。远处,幸存的士兵们正在焚烧尸体,火焰照亮了他们年轻的脸庞,许多人眼中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收集所有炸膛的炮管残片。\"李如松蹲下身子,拾起半块布满气孔的铁锭,\"还有那些晋商的人证物证,连夜送往京城。\"他望着东方渐暗的天空,握紧了拳头。碧蹄馆的这场血战,明军虽以惨烈的代价守住了防线,但真正的战场,此刻才刚刚开始——那些藏在军器里的蛀虫,比日军的铁炮更致命。
帐中暗局
夜幕如墨,将碧蹄馆的血腥厮杀暂时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