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惊起一串火星。
\"再敢妖言惑众,老子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李三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刀鞘重重撞在王二肩头,\"晋商八大家联名担保的军器,轮得到你这老匹夫质疑?\"
顺子突然从炮架后探出头,这个才满十六岁的小炮手怀里还抱着火药桶:\"王师傅,要不咱们...\"
\"装填!\"王二猛地夺过火药勺,金属碰撞声在寒夜里格外刺耳。他舀起满满一勺火药,硫磺刺鼻的气味直冲脑门。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五年前儿子也是这样站在新铸的火炮前,笑容还没褪去,炮管就炸开成致命的碎片。
夜色渐深,虎蹲炮阵地弥漫着硫磺与血腥的混合气息。王二盯着顺子将火药缓缓倒入三号炮膛,干裂的嘴唇不停翕动,像是在念某种古老的咒语。当火绳触及药捻的瞬间,他突然想起李三腰间那把刻着云纹的佩刀——分明与去年在铁匠铺见到的晋商护卫佩刀一模一样。
第一声炮响撕裂夜空时,王二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炮弹拖着橘色尾焰飞向日军营地,但紧接着,右侧三门虎蹲炮同时爆出刺目火光。滚烫的铁屑如暴雨般倾泻,惨叫声瞬间淹没在爆炸声中。他看见顺子的躯体被气浪掀上半空,怀里的火药桶炸开成绚丽的死亡烟花。
\"是炸膛!全军冲锋!\"远处传来李如松的嘶吼。王二跌跌撞撞扑向三号炮,想要拔除未点燃的药捻,却被灼热的炮管烫得缩回手。更多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明军阵地陷入一片火海,那些本该震慑敌胆的虎蹲炮,此刻成了吞噬自己人的凶兽。
混战中,王二瞥见李三带着两个灰衣人推着装满木箱的牛车后退。木箱缝隙里露出的铁锭表面布满蜂窝状气孔,和手中的铁屑如出一辙。老炮手突然狂笑起来,笑声混着硝烟与鲜血,惊飞了雪地上觅食的乌鸦。
黎明破晓时,李如松拄着染血的长刀站在尸山血海间。他弯腰拾起半块刻着\"晋商监制\"的铁渣,指腹摩挲着断面密密麻麻的气孔。远处,王二焦黑的手掌还保持着推炮的姿势,指缝里嵌着的铁渣在朝阳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如同这个帝国溃烂的伤口。
铁火焚天
万历二十一年正月十八,破晓的天光撕开云层,却照不暖碧蹄馆弥漫的硝烟。李如松勒住躁动不安的战马,望着远处如蚁群般压来的日军阵列。两万足轻的脚步声混着铁炮枪托撞击盾牌的声响,像死神擂响的战鼓。
\"虎蹲炮,预备——\"随着将旗挥落,十二门虎蹲炮同时发出怒吼。炮口喷出的火舌照亮雪地,三十斤重的实心弹如流星般坠入日军阵中。前排的足轻被气浪掀飞,木盾与肢体碎片混着雪粒炸向半空。
\"好!\"查大受在旁握紧长刀,却见李如松眉头紧锁。昨日深夜,他已收到虎蹲炮营暗报:半数火炮的炮管出现裂纹,硫磺配比远超标准。此刻望着阵地腾起的浓烟,提督大人的手掌在刀柄上攥出冷汗。
第三轮齐射的火光刚起,异变陡生。西侧三号炮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炮口喷出的不是炮弹,而是炽热的铁流。正在装填的三名炮手瞬间被撕成碎片,飞溅的炮管残片如飞刀般射向四周。紧接着,相邻的五号、七号炮接连炸裂,整个虎蹲炮阵地化作人间炼狱。
\"卧倒!\"王二嘶吼着扑倒顺子,滚烫的铁片擦着后背飞过。老炮手的耳朵嗡嗡作响,眼前尽是破碎的躯体和扭曲的炮管。他看见李三的半截尸体挂在断裂的炮架上,腰间的\"晋\"字腰牌沾满鲜血。
日军抓住战机,铁炮队迅速结成三段击阵型。铅弹如暴雨般倾泻,明军骑兵刚冲出阵列就被成片撂倒。李如松的坐骑突然人立而起,一颗流弹擦着他的头盔飞过。\"传令祖承训,率轻骑绕后!\"提督抹去脸上血污,却发现虎蹲炮营已陷入彻底瘫痪。
硝烟中,王二拖着被炸断的右腿爬向一门尚未炸膛的火炮。他的指甲深深抠进炮管缝隙,摸到那些凹凸不平的铸造缺陷——这些致命的瑕疵,早在昨夜检查时就预示了今日的惨剧。\"装填!\"老炮手嘶吼着将火药塞进炮膛,却被身后的亲兵死死按住:\"老师傅,炮管红透了!\"
正午的太阳被硝烟染成血色。日军的第二波攻势裹挟着凄厉的喊杀声压来,明军防线出现多处缺口。李如松拔出佩剑,正要亲自带队冲锋,却听见东北方向传来熟悉的马蹄声——杨元率领的援军终于赶到!
混战中,王二抱着最后一箱火药冲向正在冒烟的炮管。他想起儿子被炸碎的笑脸,想起李三傲慢的嘴脸,想起那些藏在\"晋商监制\"印章背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