砾打在赵莽手背上,\"侍郎府的贵客可没闲工夫等你摆弄破图纸!\"他踉跄着扶住歪斜的铁砧,余光瞥见残页边缘,利玛窦用拉丁文标注的\"热胀冷缩之理\"字样,与《天工开物》中\"硫入铁则脆\"的朱砂批注在眼前重叠。
穿过弥漫着硫磺味的长廊时,赵莽将残页悄悄塞进怀里。转过拐角,正撞见范永斗的管家与工部侍郎的随从低语,琉球折扇上的樱花纹样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他低头装作整理围裙,听见\"今晚戌时...城西货栈...\"的只言片语,喉间突然泛起铁锈味——那是十二岁那年,他躲在淬火池底,听着父亲被铁链拖拽的声音时,鼻腔里充斥的味道。
演武场上,鎏金马车碾过冻硬的土地。工部侍郎之子捏着珐琅鼻烟壶,漫不经心地扫过排列整齐的虎蹲炮:\"就这些?听闻朝鲜战场上,李将军的火炮可威风得很。\"赵莽盯着少年腰间的羊脂玉佩,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夹着的半块碎玉,断裂处的纹路竟与眼前玉佩如出一辙。
\"大人,这是最新改良的炮型。\"管事点头哈腰,\"采用西域精铁,射程比旧款远三成。\"赵莽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所谓\"西域精铁\"此刻还堆在工坊角落,那些铁锭表面的蓝绿色斑痕,分明是硫化亚铁的征兆。他摸向怀中的《坤舆万国全图》残页,玻璃镜片硌得胸口生疼——这是利玛窦教他观察铁料微观结构的神器。
\"射程远有何用?\"少年突然冷笑,\"听说碧蹄馆之战,明军的火炮半数炸膛?\"赵莽浑身血液瞬间凝固,管事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远处传来更夫打卯时的梆子声,惊得他想起昨夜在工坊的发现:当他用放大镜观察铁锭断面,那些细密的气孔里,嵌着菱形的蓝色结晶,与《天工开物》图谱中的硫铁化合物分毫不差。
\"定是匠人技艺不精!\"管事的声音发颤。赵莽却盯着少年腰间玉佩,突然开口:\"大人可知,真正的精铁断口如镜面,而含硫的铁...\"他的话被管事的暴喝打断:\"放肆!还不快退下!\"
夜幕降临时,赵莽怀揣着秘密潜入城西货栈。月光透过气窗照在木箱上,\"琉球生漆\"的封条还带着潮气。他用父亲遗留的刻刀撬开缝隙,淡黄色粉末簌簌落下,刺鼻的硫磺味瞬间淹没了货栈。当他展开《坤舆万国全图》残页,借着月光比对西洋铸炮笔记时,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果然是你这小子!\"范永斗的管家举着火把出现,身后跟着持械的打手,\"当年你爹就爱多管闲事,没想到你更不知死活!\"赵莽后背抵住木箱,怀中的玻璃镜片突然碎裂,锋利的边缘割破皮肤。他想起利玛窦说过:\"真理如同玻璃,虽易碎,却能照见真相。\"
打斗声惊飞了货栈梁上的夜枭。赵莽握着半截镜片,在硫磺粉尘弥漫的黑暗中挥舞,恍惚间又回到十二岁那年的诏狱——父亲也是这样,用残破的锁链对抗强权。当他的额头撞上石柱,鲜血模糊的视线里,《坤舆万国全图》残页与《天工开物》的文字在火光中飞舞,最终化作一团照亮黑暗的蓝焰。
折扇秘影
万历二十年深冬,军器局长廊覆着薄雪,赵莽抱着炮管图纸疾步而行。粗布鞋底碾过青砖,发出细碎的咯吱声,惊得廊下冰棱坠地,摔成晶莹的碎玉。他裹紧补丁摞补丁的棉袄,怀中藏着的《天工开物》硌得肋骨生疼——那里面夹着利玛窦神父用拉丁文标注的金属鉴别法,还有父亲狱中绝笔的残页。°t新e′完/?本¥@@神¢站[#> >/更2.新|最!£?全??:
转过月洞门时,寒风卷着雪粒扑面而来。赵莽眯起眼睛,却见前方游廊下两道身影交头接耳。范永斗的管家弓着背,锦缎长袍上的金线云纹在雪光中泛着冷芒,正将一叠银票塞入工部主事袖中。主事官的貂裘披风扫过廊柱,震落几串冰棱,在雪地上溅起细碎水花。
赵莽下意识屏息,贴着廊柱挪动脚步。忽有冷风穿廊而过,卷起管家的广袖,一柄琉球折扇\"啪嗒\"坠地,扇面在雪地上划出暗红痕迹——那不是朱砂,分明是未干的血迹!他鬼使神差地弯腰去捡,却听\"咔嚓\"一声脆响,皂靴重重碾在他手指上。
\"贱胚子也配碰贵人的东西?\"管家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钢针。赵莽痛得眼前发黑,指骨在靴底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挣扎间,他瞥见扇骨夹层裂开的缝隙,半枚火漆印赫然入目:六瓣樱花层层叠叠,花瓣边缘的锯齿状纹路,与碧蹄馆送来的炸膛报告上的标记分毫不差。
记忆如惊雷炸响。三日前查验残件时,他在损毁炮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