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壁发现的暗纹,正是这样的樱花图案。当时利玛窦神父用放大镜观察后,神色凝重:\"这火漆成分特殊,据我所知,只有日本萨摩藩的密信会用。\"而此刻,这带着血腥气的折扇,竟从范家管家袖中滑落。
\"滚!\"管家猛地抽回脚。赵莽踉跄着跌坐在雪地里,手指已肿得发紫。他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雪地上的血迹正被新雪覆盖,唯有那把折扇孤零零躺在廊下,扇面上的浮世绘美人嘴角带笑,仿佛在嘲笑这荒诞的人间。
当夜,赵莽将自己反锁在工坊密室。月光透过气窗洒在案头,他颤抖着展开碧蹄馆的残件拓片。放大镜下,锈蚀的炮管内壁,樱花纹的每个锯齿都与折扇火漆印严丝合缝。更可怕的是,当他用父亲留下的验铁石摩擦扇骨,一抹蓝绿色粉末悄然显现——那是硫化亚铁的痕迹。
\"原来如此...\"赵莽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父亲当年坚持铁料有诈,被诬陷为\"学艺不精\"打入诏狱,临终前用血在草席上写下的\"硫樱\"二字,此刻终于连成完整的真相。而工部主事收受的银票,琉球折扇上的血迹,都在指向一个惊天阴谋。
突然,工坊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莽迅速将折扇藏进《天工开物》,却见管事带着几个打手踹门而入。\"听说赵小吏对琉球折扇很感兴趣?\"管事皮笑肉不笑,腰间短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范东家有请。\"
赵莽后背抵住书柜,摸到暗格里的琉璃片——那是利玛窦赠送的实验器皿,曾帮他验证硫铁的特性。他想起神父说过的话:\"真相或许会被掩埋,但绝不会消失,就像铁遇硫必然脆裂。\"掌心的旧伤疤突然发烫,那是儿时为救父亲,被狱卒烙铁烫伤留下的印记。
\"告诉范永斗,\"赵莽挺直脊背,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这把扇子,我替他交给李将军。\"话音未落,短刀已擦着耳畔划过,削断的发丝飘落在案头的图纸上。而在纷飞的雪夜里,那枚六瓣樱花的火漆印,正静静等待着揭开黑暗的时刻。
残页泣血
万历二十年冬夜,军器局值班室的油灯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赵莽蜷缩在破旧的木椅上,粗布棉袄抵挡不住刺骨的寒气。他望着案头父亲遗留的牛皮笔记,封皮上\"铸炮要诀\"四个字已被岁月磨得模糊,边缘还残留着斑驳的暗红痕迹——那是父亲在诏狱里咳血留下的印记。
\"咯吱——\"木门被寒风撞开,赵莽猛地抬头,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扭曲成一幅诡异的画面。他伸手拢了拢油灯的玻璃罩,泛黄的光晕中,父亲的字迹在颤抖的指尖下缓缓复活。
\"十月初三,铁料有异,敲击声空洞如鼓。\"赵莽轻声念出第一行字,声音在寂静的值班室里回荡。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二岁那年的深秋,他躲在淬火池边的草垛里,亲眼看见父亲被铁链拖走时,怀里还死死抱着这本笔记。当时工坊里弥漫着刺鼻的气味,与今日他在琉球商船上闻到的硫磺味,竟是出奇的相似。
继续往下翻,纸张因为反复翻阅变得脆弱不堪。\"初七,试炮炸膛,三十七人亡。\"字迹突然变得凌乱,墨迹晕染开来,仿佛书写者当时情绪激动到难以自持。赵莽的眼眶发热,他仿佛看见父亲跪在满地的炮管残片前,绝望地捶打着地面。旁边用朱笔写着的\"硫?\"字样被反复描粗,层层叠叠的红墨晕成一片刺目血斑,仿佛在无声控诉。
窗外风雪骤然加剧,呼啸的北风拍打着窗棂,仿佛在呼应着笔记里那段惨痛的回忆。赵莽下意识摸向怀中,掏出白天从琉球商船上秘密取得的铜片。在油灯的映照下,铜片断面泛着诡异的蓝绿色,细密的气孔如同蜂巢般密布,与父亲笔记中\"硫铁毒相\"的描述分毫不差。
\"原来父亲没有说错...\"赵莽喃喃自语,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滴落在笔记泛黄的纸页上。他想起这些年在军器局遭受的冷眼与排挤,想起管事们对他追查真相的阻挠,此刻都化作熊熊燃烧的怒火。父亲明明发现了铁料掺硫的致命隐患,却被诬陷为\"学艺不精\",含冤而死在诏狱之中。
突然,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已是三更时分。赵莽擦去眼泪,将铜片与笔记并排放置,取出利玛窦神父赠送的放大镜。在放大数十倍的视野下,铜片断面上的菱形结晶清晰可见,那是硫化亚铁特有的形态,与《天工开物》中记载的硫铁化合物特征完全吻合。
\"我一定要为父亲洗刷冤屈!\"赵莽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小心翼翼地将铜片和笔记收好,又从箱底翻出白天绘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