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莽起身时,铸铁锤撞在腰间发出清响,\"他们要用那些掺硫铁料造火器,让明军死在自己的枪炮下。\"他将玉佩残片递给阿鹤,\"这个和裴云琅的玉佩有关,还有你父亲书房的暗格......\"
阿鹤的手指突然颤抖,油纸包滑落露出一角——竟是半张琉球海图。图上标注的隐秘港口与布帛上的火山硫产地完美重合,而在沙门岛的位置,画着个醒目的樱花标记。\"我在父亲书房找到的。\"她的声音发颤,\"裴云琅明日要亲自押运货船,船上不仅有硫黄,还有......\"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赵莽拽着阿鹤躲进阴影,只见十余骑快马掠过街角,灯笼上\"晋\"字刺目。为首之人正是陆锋,狼头玉佩在火光中泛着幽光,他手中高举的通缉令随风展开,赵莽的画像赫然在列。
\"天亮前必须离开大同。\"赵莽握紧阿鹤的手腕,她袖中滑落的银针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沙门岛的货船是关键证据,我们不能让它出海。\"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绝——这场用铁与火编织的阴谋,终将在破晓时分迎来终局。
城隍庙的废墟中,月光渐渐淡去,东方泛起鱼肚白。赵莽揣好所有证据,铸铁锤的铁链在腰间叮当作响。他知道,前方是九死一生的沙门岛,但为了父亲的冤魂,为了万千将士的性命,哪怕坠入最深的黑暗,他也要成为那把刺破阴谋的利刃。
铸火迷局
军器局工坊内,油灯昏黄的光晕在布满铁锈的墙壁上摇晃。赵莽将父亲遗留的图纸和朝鲜文布帛小心翼翼地摊开在案上,粗糙的指腹反复摩挲着图纸边缘被火燎过的焦痕。三年前父亲葬身火海时,拼死护住的就是这些残缺不全的心血,如今终于要揭开其中的秘密。
徐老师傅戴着老花镜,佝偻着背凑近细看。老人布满老茧的手微微颤抖,在图纸上一处空心铸造的标注处停住:\"这...这是你父亲毕生钻研的空心铸铁法!\"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若是改良成功,火器的威力能提升数倍!可这硫磺配比......\"老人突然剧烈咳嗽,浑浊的眼睛盯着布帛上的文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徐伯,怎么了?\"赵莽连忙扶住老人颤抖的肩膀。
\"你看这组数据!\"徐老师傅用布满裂痕的指甲戳着布帛,\"倭人改良后的火山硫燃速提升三倍,若是用在劣质铁料上......\"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苍老的面容布满恐惧,\"炸膛的风险也会成倍增加!这哪里是制造火器,分明是打造杀人的陷阱!\"
工坊内陷入死寂,只有炉火偶尔的噼啪声打破沉默。赵莽想起淬火池底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脖颈插着的透甲锥;想起裴云琅月白长衫上沾染的硫磺粉末;想起陆锋把玩着火铳时眼中的阴鸷。所有零散的画面在脑海中轰然碰撞,拼凑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裴云琅他们就是要这个效果。\"赵莽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劣质铁料掺硫磺制造火器,表面上供应军队,实则削弱明军战力。他们勾结倭寇,里应外合......\"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想起父亲临终前用血写下的那个歪斜的\"硫\"字,原来老人早就洞悉了这个阴谋,却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徐老师傅颤抖着摘下眼镜擦拭眼角:\"当年你父亲坚持要用好铁,断了他们的财路,所以才......\"老人说不下去,只是重重地拍打着工作台,震得铁钳、铁钉纷纷掉落。
就在这时,工坊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六气喘吁吁地撞开门,粗布短打的衣襟上沾满汗水:\"赵哥!阿鹤姑娘被裴云琅的人抓走了!他们说...说要拿她做人质,换沙门岛的密信!\"
赵莽浑身一震,脑海中闪过阿鹤在城隍庙递给他密函时坚定的眼神。那个总是带着药香的女子,为了揭露阴谋不惜背叛裴云琅,如今却要因他陷入险境。他想起裴云琅腰间的硫纹玉佩,想起阿鹤锁骨处若隐若现的樱花刺青,事情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她不仅是萨摩藩主的女儿,更是这场阴谋中的关键棋子。
\"赵哥,我们怎么办?\"小六焦急地问道。
赵莽深吸一口气,抓起案上的图纸和布帛塞进怀里:\"徐伯,麻烦您继续研究空心铸铁法,改良配方。小六,你去联络城西的兄弟们,准备船只。\"他握紧腰间的铸铁锤,锤头的凹痕里还嵌着父亲留下的铁屑,\"不管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我都要救出阿鹤,截下沙门岛的货船,让真相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