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他抓起油灯凑近,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腔。在鲸油的浸润下,丝绸记录的字迹下方,浮现出另一组文字。那些笔画像是从纸里长出来的,带着诡异的立体感,"火绳百捆,佛郎机铳二十杆,威海卫交割"。更令人心惊的是,备注栏里用朱砂画着三朵樱花——正是对马岛倭寇的标记。
"这哪是什么丝绸货单!"王勇的声音发颤,"分明是......"
话未说完,仓库外突然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朱载堃猛地吹灭油灯,将货单塞进怀里。黑暗中,他摸到腰间佩刀,刀刃出鞘三寸,寒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压低的交谈声,是倭语。
"点火把!"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朱载堃瞳孔骤缩——这声音他记得,三日前在码头听到过,是孔氏商队的二公子孔砚。
火把亮起的刹那,朱载堃暴起发难。佩刀劈开黑暗,直取最近的黑影。那人举刀格挡,火星四溅的瞬间,朱载堃看清对方腕间的樱花刺青。混战中,他摸到怀中的货单,突然想起老渔民后半句没说完的话:"鲸油遇明火......"
"王勇!烧了这里!"他大喊着踢翻风炉。火焰窜起的瞬间,他将货单抛向火海。奇迹再次发生——整页纸张腾起青紫色的火焰,那些隐藏的文字在烈焰中愈发清晰,甚至浮现出"李崇山分润三成"的字样。孔砚的脸色在火光中变得惨白,他嘶吼着扑向火堆:"拦住他!不能让证据......"
!话音被爆炸声淹没。朱载堃拽着王勇撞开后门,身后的仓库已化作一片火海。寒风裹着鲸油燃烧的焦臭扑面而来,他望着夜空中冲天的火光,怀中残留的货单灰烬还带着温热。那些在鲸油中显形的罪证,此刻想必已随着火焰,将某些人的秘密永远公之于世。
当他们策马狂奔回营地时,远处传来沉闷的炮响。朱载堃握紧缰绳,知道这场用鲸油揭开的秘密,不过是惊涛骇浪的前奏。而他怀中的灰烬,将成为刺破黑暗最锋利的引信。
密纹灼痕
海风裹着碎冰拍打在船舷,发出细碎的撞击声。朱载堃站在摇晃的船舱内,盯着手中泛黄的货单,指腹反复摩挲着纸面那些若有若无的凸起。三天前从沉船残骸中打捞上来时,这张看似普通的丝绸交易记录,在烛光下总透着股异样的光泽——像是有人在墨迹下又覆盖了一层极薄的物质。
"大人,鲸油找齐了!"王勇踹开舱门,肩头还挂着冰凌,身后跟着两名亲兵,各自抱着散发腥气的陶罐,"抹香鲸、蓝鲸、虎鲸的油脂,按您说的比例混好了。"
朱载堃点头示意,目光扫过三个陶罐。抹香鲸油质地浓稠如蜜,泛着琥珀色;蓝鲸油清亮如水,却带着股冷冽的金属味;虎鲸油颜色最深,黑中透红,像是凝固的血液。老渔民曾说"三鲸合油,可破百密",此刻他却不敢有丝毫大意——毕竟上次用普通鲸油处理货单时,纸张险些被腐蚀成碎片。
"把铁板架起来。"他指着舱内角落。亲兵们迅速将三块生铁拼接,下方塞进陶制风炉。朱载堃亲自调试风箱,看着火苗舔舐铁板底部,用手背感受温度变化。当铁板泛起淡青色光泽时,他才小心翼翼地将货单铺展上去。
调配好的鲸油呈深褐色,倒入陶碗时发出黏腻的声响。朱载堃握着竹勺的手微微发抖,这不仅是因为舱外呼啸的海风,更因为他知道,此刻的每一个动作都关乎着能否揭开隐藏的秘密。第一滴鲸油落在货单中央,纸张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像是被点燃的引信。
"温度再降些!"他突然喊道。王勇急忙调整风箱,火苗顿时弱了下去。朱载堃屏住呼吸,看着鲸油如活物般顺着纸张纤维扩散,原本平整的纸面开始出现细小的褶皱。当油迹蔓延到"丝绸二十匹"的"丝"字时,诡异的变化发生了——笔画边缘的墨迹竟然开始褪色,露出底下若隐若现的蓝色线条。
"果然有两层字迹!"王勇凑上前,不慎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霜花。朱载堃却纹丝不动,继续缓缓倾倒鲸油。随着油脂浸透,更多蓝色线条浮现,渐渐勾勒出与表面内容截然不同的图案:一艘海船的轮廓,船帆上印着三朵樱花——正是对马岛倭寇的标记。?精,武′暁?说!徃¨ -耕?欣¨醉\哙-
就在这时,铁板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朱载堃脸色骤变:"不好,温度太高了!"话音未落,货单边缘已开始卷曲,蓝色线条扭曲变形。他当机立断,抓起湿布覆盖在铁板上。蒸汽瞬间弥漫整个船舱,待雾气散去,货单上的蓝色图案虽有些模糊,却完整保留了下来。
"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