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注意到,海面上漂浮的油污已经随着海风蔓延到岸边。士兵们的手掌和火铳木质握把沾满黏液,每一次装填弹药都要花费数倍力气去固定枪身。原本流畅的射击节奏被彻底打乱,火铳发射的间隔越来越长。
织田信长见状,笑容愈发张狂:\"山本,看好了。这世上没有攻不破的铜墙铁壁。\"他转头看向身旁的谋士山本勘助,后者正用折扇轻点海图:\"大人英明。明军的九转冷淬黄铜虽硬,却敌不过流体之变。\"说着,他指向海面那些扭曲的油纹,\"油污不仅影响装填,更会改变弹丸轨迹——潮湿的火药、黏腻的空气,都会让他们引以为傲的精度化为乌有。\"
陆明远蹲下身,指尖蹭过沾满油污的火铳握把。触感让他心头一震:这种混合油脂不仅具有极强的黏性,还带着诡异的滑腻感。他突然想起《天工开物》中记载的\"水火相激\"之法,或许可以利用某种物质的吸附性来化解。
\"传令下去,收集草木灰!\"陆明远突然起身,\"让伙房把灶灰全部运来,再去砍些芦苇杆!\"士兵们虽不明所以,仍立刻执行命令。很快,阵地上堆满了灰白色的草木灰和捆扎好的芦苇。
与此同时,倭寇的攻击愈发猛烈。硫磺胶泥如同雨点般砸在防御工事上,涂着防护漆的黄铜铰链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织田信长看着明军手忙脚乱的模样,抽出长刀指向天空:\"放烟雾弹!让他们连目标都看不见!\"
浓烟升起的刹那,陆明远已经完成了试验。他将草木灰均匀撒在火铳握把上,又用芦苇纤维缠绕加固。粗糙的草木灰瞬间吸附了油污,芦苇纤维形成的网格结构让握感变得坚实。\"按此方法处理所有火铳!\"他大声下令,\"陈知墨,带测绘队计算油污对弹道的影响!\"
当倭寇再次发动攻击时,明军的反击竟比之前更加凌厉。改良后的火铳握把不再打滑,而陈知墨带领的测绘队根据油污浓度绘制出修正图表,士兵们只需对照图表调整角度,便能抵消空气湿度和黏性带来的偏差。阴阳膛线的旋转效应与修正后的弹道完美配合,一枚枚弹丸穿透安宅船的甲板,木屑与血花同时飞溅。
织田信长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看着旗舰桅杆被火铳击碎,帆布如垂死的巨鸟般坠落。山本勘助的折扇重重拍在船舷:\"明军竟能在瞬息间破解双重攻势...此子不可留!\"
\"启动浪行舟!\"织田信长咬牙切齿。随着号角声,二十艘蒙着黑布的快船破浪而出。这些由葡萄牙工匠改造的战船底部装有流线型滑板,能借着波浪的推力达到惊人的速度。船上搭载的连发弩机发出令人牙酸的机械转动声,七支淬毒弩箭呈扇形射向明军阵地。
陆明远望着海面上的黑色魅影,却不慌不忙地揭开最后一处掩体。三十六根竹筒并联而成的\"万矢筒\"赫然显现,竹筒内填满裹着磷粉的铁砂。当倭寇快船进入射程,明军点燃引线,无数燃烧的铁砂如银河倒泻般覆盖海面。燃烧的铁砂不仅穿透浪行舟的帆布,更在海面形成一片火海,将试图跳海逃生的倭寇尽数吞噬。
残阳如血,织田信长望着插在旗舰桅杆上的明军火铳弹丸,那枚带着螺旋刻痕的铅弹,此刻正深深嵌在他引以为傲的备前长刀刀鞘上。远处传来明军调试新火器的叮当声,混着工匠们的欢呼,在暮色中回荡。
这场海战结束后,陆明远在匠作营立起石碑,上面刻着:\"器无常胜,唯变永恒\"。他知道,与倭寇的科技较量才刚刚开始。而在日本的安土城,织田信长抚摸着破损的刀鞘,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从今天起,我们也要有自己的''阴阳膛线''。\"东海的波涛依旧汹涌,一场关乎文明兴衰的科技博弈,正如同铳口未散的硝烟,在历史的长河中愈演愈烈。
铳火重燃
咸涩的海风裹挟着硝烟掠过舟山群岛,陆明远紧握火铳站在了望塔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海面上,倭寇的安宅船正借着油污形成的黏腻屏障灵活穿梭,明军三连装火铳的射击节奏被彻底打乱,装填时不断打滑的枪托让每一次发射都变得艰难无比。
“百户!三号炮台因油污故障,无法正常射击!”传令兵的声音混着远处的爆炸声传来。陆明远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黏液的手掌,火铳握把上的桐油涂层早已被腐蚀得斑驳不堪。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匠作营的深夜,自己曾在《武备志》批注中写下:“器之利钝,非独在于形制,更存乎应变之道。”
“召集所有工匠,立刻到中军帐!”陆明远转身冲下了望塔,靴底在沾满油污的石板上打滑,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