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应星,\"千户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刃,\"有人状告你私通番邦,纵火烧毁官矿,还不从实招来!\"
宋应星不慌不忙地取出手稿,染血的纸页在风中簌簌作响:\"千户大人不妨看看这个。\"他展开记录着胭脂虫胶炼制、活人献祭的残卷,又举起半块嵌着人类指甲的银锭,\"所谓官矿,不过是晋商与番邦用活人炼制邪银的炼狱。这些铅泪纹,这些被汞毒侵蚀的冤魂......\"
\"一派胡言!\"千户挥剑劈来,却在触及手稿的瞬间发出刺耳的铮鸣。宋应星怀中的傩面残片突然迸发微光,银白的光芒如潮水般漫过整个矿洞。官兵们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兵器表面泛起细密的裂纹,那些曾沾染过血银的甲胄,此刻正渗出诡异的黑液。
混乱中,老周突然指着远处大喊:\"看!\"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矿洞深处的陶釜轰然炸裂,铅制傩面化作万千流光,在空中拼凑出数百张矿工的面孔。他们或怒目圆睁,或垂泪不止,最后竟齐声发出震天的怒吼:\"还我命来!\"
千户脸色煞白,踉跄后退:\"这...这是妖术!\"宋应星却挺直脊梁,任由金光笼罩全身:\"这不是妖术,是天工开物的正道!是被你们用铅毒和贪欲掩盖的真相!\"他的声音在矿洞中回荡,与矿工冤魂的呐喊融为一体,惊得方圆十里的飞鸟振翅而起。
当工部尚书带着真正的援军赶到时,看到的是东厂千户瘫坐在地、面如死灰的模样,还有宋应星高举着《天工开物》残卷的身影。晨光中,那些用血泪书写的文字熠熠生辉,铅制傩面的碎片落在残卷上,宛如为这部未竟之作镶上了最沉重的注脚。
三个月后,京城掀起了一场震动朝野的\"洗银风暴\"。宋应星的《天工开物·铅毒篇》在市井间广为流传,书中详细记载的验银之法、解毒之术,还有那句\"欲炼真银,先铸人心\"的箴言,成了百姓们口口相传的歌谣。而在大同府的银矿旧址,一座由铅液浇筑而成的傩面雕像拔地而起,每当月明星稀的夜晚,路过的旅人总能听见隐隐的哭声,仿佛那些逝去的冤魂,终于等到了昭雪的黎明。
汞镜昭魂
嘉靖四十一年深秋,京城文华殿内青烟袅袅。鎏金香炉中焚着南海龙涎香,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丹砂气息。嘉靖皇帝斜倚在九龙榻上,明黄绸缎绣着的云纹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起伏,枯瘦的手指摩挲着宋应星呈上的纯银官锭,龙目突然顿住——银锭表面光洁如镜,却在烛火摇曳间映出几缕若隐若现的铅泪纹。
\"宋卿,这银锭......\"皇帝的声音沙哑如砂纸,常年服用丹药导致的青灰面色更显阴森。他抬手示意近侍展开《天工开物》新增的篇章,素白宣纸上,\"欲取真银,先净人心\"八个朱砂大字刺得他瞳孔微缩。殿外突然响起惊雷,震得琉璃瓦上的霜花簌簌而落。
宋应星跪伏在地,额头贴着冰凉的金砖。三个月前在大同府银矿的惨状在眼前闪过:沸腾的分馏陶釜、番邦人溃烂的皮肉、老周脖颈处蔓延的铅毒纹路。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如钟:\"陛下,此银锭采用古法九转提纯,未掺丝毫铅锡。而铅泪纹乃警示——若人心蒙尘,纵是真银,亦成祸根。\"
文华殿内陷入死寂。嘉靖皇帝盯着书页间夹着的胭脂虫胶样本,暗红胶质中封存的人类指甲碎片泛着冷光。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沫滴在\"贪欲之毒,直毁社稷\"的批注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大同府。废弃的银矿洞口,那面凝结着血泪的汞镜在月夜下泛着幽蓝光泽。镜面斑驳的裂痕间,矿工们的铅泪纹如活物般蠕动,拼凑出一张张扭曲的面孔。路过的樵夫曾听见镜中传来呜咽:\"还我命来......\"
这日,新任矿监带着工部文书前来勘察。火把照亮汞镜的刹那,所有人惊恐地后退——镜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影,他们赤着上身,皮肤下蜿蜒的银色脉络与宋应星呈给皇帝的银锭上的纹路如出一辙。更诡异的是,镜中景象突然扭曲,化作兰医集团的蛇形徽记,最终凝结成严嵩倒台时绝望的脸。
\"大人,这镜子......\"衙役声音发颤。矿监却想起半月前京城传来的密报:严嵩一党因私铸血银获罪,抄家时在密室发现大量胭脂虫胶与西域锌砂。他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伸手触碰镜面,却摸到一层冰冷的汞珠,在指腹凝成细小的铅泪形状。
而在京城,宋应星走出文华殿时,正撞见钦天监监正匆匆而来。老人白发凌乱,手中星图被冷汗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