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岩壁上浮现出佛郎机匠会残卷的警告:“达芬奇曾言,汞镜迷宫是渎神之眼。我们却将其铸成白银棺材。”周墨离的意识在汞毒侵蚀下逐渐模糊,却在万千镜像中看到了利贝拉修士的过往:威尼斯工坊里,年轻的佛郎机人专注地绘制汞泵图纸,羊皮纸上写着“为了照亮黑暗的角落”,最终被“征服野蛮之地”的狂草覆盖。
“原来技术本无罪……”周墨离喃喃自语,任由银色漩涡包裹全身。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透坍塌的矿洞时,这里已成一片凝固的银色地狱。周墨离躺在满地汞晶残骸中,断腕处的汞晶导航仪停止跳动,却在中心凝结出一颗细小的金色光点。陈九的汞晶雕像保持着守护的姿态,风魔小夜叉的残镜碎片与无颜的头骨残渣散落在凝固的汞液中。
老工匠王二颤抖着拨开碎石,浑浊的泪水滴落在周墨离染血的衣襟上:“匠魁……”周墨离缓缓睁开眼,看着亲卫们疲惫却坚毅的面容,看着矿洞穹顶垂下的银色钟乳——那是凝固的汞液形成的诡异景观。他知道,这场用生命铸就的胜利,只是揭开了欲望深渊的冰山一角。
此后,周墨离在矿洞废墟上建立了机关术学院。陈九的汞晶雕像被安置在学院广场中央,底座刻着“以魂为盾,以命相守”。他将利贝拉修士的残卷与自己的改良图纸一同供奉在藏书阁,羊皮纸上的意大利文忏悔与中文批注交相辉映:“当我凝视汞镜时,它也在凝视我的灵魂。原来最可怕的不是技术,而是人心的贪婪……”
每逢月圆之夜,汞溪两岸的百姓仍能看到矿洞方向闪烁着微弱的银光。有人说那是周墨离的罗盘在守护,也有人说是陈九的刀光在巡夜。而在学院的课堂上,年轻的工匠们总会听到这个故事的结尾:真正的机关术,不是制造毁灭的凶器,而是守护平衡的脊梁;不是征服世界的野心,而是照亮人心的微光。
银狱余咒
万历二十九年深秋的黎明,第一缕阳光艰难地穿透坍塌的矿洞穹顶。断裂的梁柱间垂落着凝固的银色汞柱,将这片废墟装点成一座死寂的水晶宫殿。周墨离躺在满地汞晶残骸中,防毒面罩早已碎裂,银灰色的汞雾在他身旁缓缓升腾,如同不散的冤魂。
断腕处的汞晶导航仪停止了跳动,金属表面布满裂纹,却在中心凝结出一颗细小的金色光点,仿佛是这场惨烈战斗留下的唯一火种。他的视线逐渐清晰,看到不远处陈九凝固的汞晶雕像,亲卫统领最后的挥刀姿势被永恒定格,镜面般的皮肤倒映着矿洞内扭曲的光影。
“匠魁!”老工匠王二的声音带着哭腔。老人拨开碎石,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探向周墨离的鼻息。当确认尚有气息后,他连忙撕开衣襟为其包扎伤口,“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这汞毒...”
周墨离艰难地抬手,指向矿洞深处:“利贝拉...还有那些汞镜...”他的声音沙哑如破锣,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王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穹顶悬挂的巨型汞镜虽已炸裂,但万千碎片依然悬浮在空中,折射出无数个扭曲的空间,每个镜面中都还残留着战斗时的残影。
“那些镜子在吸收矿脉的能量。”周墨离挣扎着坐起,断腕处的金色光点突然微微发亮,“汞镜迷宫的诅咒...远未消散。”他想起佛郎机匠会残卷中的警告,达芬奇所说的“渎神之眼”,此刻正以另一种形态蛰伏在这片银色地狱中。
三日后,周墨离强撑着病体来到汞溪畔。溪水早已变成诡异的银灰色,表面漂浮着一层油膜,所过之处,岸边的草木皆染上银斑。村民们围聚过来,他们的皮肤开始出现银色斑点,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一个孩童伸出手,他的指甲已经完全变成银色,如同戴上了一副金属护甲。
“周大人,救救我们...”一位妇人跪地痛哭,“自从矿洞出事,大家都开始生病,田里的庄稼也全死了...”周墨离握紧腰间的银山罗盘,盘面上的硝石引线已黯淡无光,但当他靠近溪水时,罗盘突然发出微弱的震动。
回到工坊,周墨离将自己关了整整七天。工坊内摆满了从矿洞带回的汞镜碎片,每一块镜片中都封印着战斗时的残影。他尝试用磁黄铁矿吸附汞毒,用硝石中和矿脉能量,却发现所有努力都是徒劳。那些汞镜碎片仿佛有生命般,不断吸收着周围的能量,让污染范围持续扩大。
第八日清晨,王二发现周墨离晕倒在工作台前,手中还紧握着利贝拉修士的残卷。残卷上的意大利文批注被鲜血染红,其中一段被反复描摹:“当汞镜吞噬足够的灵魂,它将打开通往深渊的大门。”
“原来如此...”周墨离醒来后喃喃自语,“汞镜迷宫的真正诅咒,不是毁灭当下,而是为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