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碎裂的脆响惊飞了檐下的夜枭。她扯开袖口,露出手臂上尚未愈合的取腱实验伤口,"活体取腱术已经让我夜夜梦见牦牛的眼睛,你还要被火蜥蜴的诅咒纠缠吗?"
窗外的风突然转向,裹挟着更浓烈的腥气。裴远之恍惚看见雪崩那晚的场景:次仁的绿松石耳坠在咒术冲击下炸裂,飞溅的碎片如同破碎的星辰;三百头牦牛腿部的牦筋机关超负荷运转,渗出的黑色黏液里混着血肉;而现在,那些铁笼里的火蜥蜴,空洞的眼窝正以同样的姿态凝视着他。
"去睡吧。"他合上图纸,鳞片标本在收卷时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像极了蜥蜴爬行时的窸窣。苏洛离开后,裴远之独自走向后院。月光穿过锈蚀的铁笼,照见二十余具干瘪的蜥蜴尸体,它们半透明的翼膜早已干枯卷曲,鳞片上的青蓝色光芒也黯淡如将熄的磷火。
子夜时分,浑天仪的星轨指针突然剧烈颤动。裴远之从浅眠中惊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握着量天尺,在图纸上画满扭曲的符咒。工坊外传来奇异的呼啸,他冲出门,只见上百只火蜥蜴在夜空中盘旋,它们翼膜反射的青蓝光芒交织成网,将玉门关笼罩在幽光之中。为首的巨蜥张开布满利齿的颚部,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那声音与雪崩时雪龙的咆哮如出一辙。
"对不起..."裴远之跪倒在地,量天尺深深插入冻土。他想起扎西临终前的教诲:"机关术若失了敬畏,便成了伤人的凶器。"火蜥蜴群突然俯冲而下,却在触及他头顶时骤然转向,翼膜掀起的气流掀飞了案上的图纸。燃烧的烛火将飘散的羊皮纸照亮,那些关于蜥蜴气囊的设计图在空中化作纷飞的灰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黎明破晓时,阿木在工坊门口发现了蜷缩的裴远之。少年脖颈后的云雷纹黯淡无光,怀中紧抱着被撕碎的图纸残片,指缝间还夹着几片青蓝色鳞片。"裴兄?"阿木捡起半张写着"浮空气囊"的残页,突然惊呼出声——纸上用鲜血画着的,是牦牛与火蜥蜴并肩翱翔的图腾。
当日,玉门关的匠人们在昆仑山脚立起石碑。碑身由汉白玉、藏青岩与龟兹赤铜熔铸而成,正面刻着裴远之的笔迹:"天地有灵,百物共生。若以杀业求机巧,虽得神器,亦失本心。"当第一缕阳光照在碑文上,远处的火蜥蜴群正巧掠过,它们翼膜的青蓝光芒与石碑交相辉映,宛如神灵落下的泪滴。
魂灼之夜
玉门关的夜色浓稠如墨,唯有浑天仪的青铜支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裴远之蜷缩在工坊角落的草席上,淬水钢甲未及卸下,肩甲处还凝结着白日里与龟兹大祭司对峙时留下的咒术焦痕。量天尺斜倚在身侧,二十八星宿刻痕渗出的金珠在暗处幽幽发亮,宛如凝固的血泪。
睡梦中,戈壁的风声渐渐化作火蜥蜴的嘶鸣。无数青蓝色的鳞片从地底破土而出,在月光下拼凑成巨龙的轮廓。裴远之想要挣扎,却发现四肢被星陨铁锁链束缚,淬水钢甲在龙息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龙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鳞片上燃烧着龟兹祭坛秘釉的幽蓝火焰,与白日里大祭司权杖上的火蜥蜴头骨如出一辙。
"还我命来!"龙啸震得地脉轰鸣,裴远之的耳膜几乎破裂。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腿在剧痛中扭曲变形,青铜护甲片片崩裂,露出底下牦牛残肢般的血肉。断裂的肌腱还在渗出淡绿色黏液,正是苏洛研制的活体取腱术残留的药剂痕迹。巨龙的利爪撕裂他胸口的云雷纹疤痕,鲜血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流动的星轨。
工坊后院传来铁链断裂的声响,数百只火蜥蜴破笼而出。它们的翼膜在火焰中化作透明的羽翼,簇拥着巨龙盘旋而上。裴远之想要呼喊同伴,却发现声音被卡在喉咙里,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火焰吞噬。量天尺不知何时飞离掌心,二十八星宿刻痕中的金珠尽数化作火蜥蜴的眼睛,冷冷注视着他的挣扎。
"裴兄!"阿木的声音突然穿透梦境。裴远之猛地惊醒,冷汗浸透的衣襟紧贴着滚烫的疤痕,呼吸急促得仿佛刚经历过雪崩。他低头看着手中被冷汗洇湿的浮空气囊图纸,西域火蜥蜴的鳞片标本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蓝,那些标注着"高效转化"的字迹此刻扭曲成无数张狰狞的面孔。
工坊外传来此起彼伏的蜥蜴嘶鸣,比往日更加凄厉。裴远之踉跄着扶住浑天仪,星轨刻度盘上的指针正在疯狂旋转,指向从未出现过的方位。次仁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西域青鳞蜥,乃风神坐骑之裔,其鳞承日精月华而生..."他冲向后院,月光穿过铁笼,照见二十余具干瘪的蜥蜴尸体,它们空洞的眼窝正对着星空,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