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被锈迹掩盖了。
“晋商……”赵莽的指尖在玻璃罩上划出两个符号的轮廓,“他们是中间人。”恒温箱的压缩机突然启动,嗡鸣声与齿轮转动的频率重合,让那些微型符号在荧光里微微颤动,像在诉说被尘封的交易。
他翻出晋商档案库的电子版,在万历三十年的“辽东商路图”里,果然找到“裕丰票号”的标记,标注着“银矿转运”。更惊人的是附页的账册扫描件,其中一笔“西洋器械代购费”的记录,数额正好与西班牙商栈账册里的“改造费”吻合,付款方的印章处,盖着半个“裕”字,另一半被人为裁掉了。
“他们用票号的密押传递消息。”赵莽指着档案里的密押表,“晋商的‘裕’字与西班牙的十字纹组合,就是‘银器两讫’的意思。”他突然想起那些从商栈地下室找到的血滴子零件,零件的包装纸上有模糊的茶渍印,那是晋商运输茶叶时特有的防潮标记——原来血滴子是通过晋商的茶叶商路运进辽东的。
第三道闪电劈下来时,颈骨的荧光达到了最亮。赵莽用高倍相机连续拍摄,在电脑上合成出完整的符号分布图:十二个齿轮印记的间隙里,“裕”字与十字纹交替出现,到第七、八齿的缺口处突然重叠,形成个诡异的双生标记。
“这是分赃的密码。”小周调出晋商的银锭模具图,模具内侧的印记与颈骨里的“裕”字完全一致,“每个符号代表一成利润,晋商拿三成,西班牙人拿三成,后金拿四成——缺口处的重叠,是说最后这成要三家分。”
实验室的窗户被雨水打得噼啪响,像无数枚银币砸在玻璃上。赵莽想起那个坠崖的后金汉人官员,官员棉甲夹层里的银矿地图上,标注着七个转运点,每个点旁边都有个极小的“裕”字——原来元化等七个死者,不仅参与交易,还是晋商安插在其中的监账人。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血滴子的齿轮要用“黄铜混银”——黄铜来自晋商控制的潞州铜矿,白银来自辽东银矿,两种金属的配比,正好对应晋商与西班牙的分赃比例。那些被齿轮切割的颈椎,更像是个微型的天平,称量着三方沾满血的利益。
雷暴减弱时,赵莽把颈骨标本放在紫外线灯下。荧光里的符号渐渐清晰,“裕”字的最后一笔与十字纹的竖线连成直线,正好穿过颈骨的中轴线,指向第七、八齿的缺口。这个角度让他想起晋商票号的密押规则:“缺处为界,界内归西,界外归东”——缺口左边的符号属于西班牙,右边属于晋商,缺口本身则归后金。
“元化是故意让齿轮在这个位置卡壳的。”赵莽突然抓起那张晋商账册扫描件,“他在临死前调整了自己的姿势,让颈骨受力点正好对准这个双生标记,等于用自己的骨头做了份最后的账册。”
小周在一旁比对符号与晋商票号的流水,突然喊道:“这些符号的排列顺序,和裕丰票号的汇款日期完全一致!”万历三十年三月初七,晋商向马尼拉汇出第一笔银矿款,对应颈骨第一齿的符号;七月初八,最后一笔汇款到账,正好对应第七、八齿的缺口——元化把整个交易的时间线,都刻进了自己的颈椎。
实验室的荧光灯突然熄灭,只剩下紫外线灯的冷光。赵莽看着玻璃罩里的颈骨,那些微型符号在黑暗中闪烁,像晋商票号里彻夜不灭的算盘珠子。他想起平遥古城里那些高墙深院,晋商在里面用算盘计算着利润时,会不会想到这些银子最终会变成血滴子的齿轮,转动在辽东的土地上?
雨停时,天边泛起鱼肚白。赵莽把颈骨标本重新放回恒温箱,与那枚带着双徽的蜡模并排摆放。荧光熄灭后的骨头呈现出玉石般的温润,仿佛五百年的血腥都被这场雷暴洗净了。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只有雨夜的雷声能触发荧光——元化在刻这些符号时,混入了银矿里的磷元素,磷遇水发光,像个等待被雨水唤醒的秘密。
他拿起晋商档案里的“裕丰票号”印章拓片,贴在电脑屏幕的符号分布图旁。两个“裕”字完美重合的瞬间,赵莽仿佛听见无数个算盘珠子在响,夹杂着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和银币碰撞的脆响——这才是整个阴谋的完整齿轮组:晋商提供银矿与通路,西班牙提供技术与器械,后金提供权力与杀戮,而那些死者的骨头,不过是记录这场交易的账本。
小周在整理照片时,突然指着第七齿的“裕”字说:“头儿,这字的最后一笔是歪的,像个箭头。”
赵莽放大照片,那笔歪斜的笔画果然指向颈骨内侧的一个小孔,孔里嵌着丝黑色的纤维,检测后发现是晋商常用的桑皮纸——元化在那里藏了更关键的证据,或许是晋商与后金的密信,或许是银矿的真正账本。
晨光透过实验室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