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敌”二字。见到赵莽的行囊,传教士突然挣脱束缚,将一卷羊皮纸扔进他怀里:“总督的机械兽又炸了,他们在银矿里埋了炸药,想逼工匠改图纸。”
羊皮纸是幅墨西哥银矿的剖面图,矿脉走向旁用红笔标注着“墨家衡木可稳定矿洞”。赵莽忽然明白,这才是传教士真正想传递的消息——白银战争的战场,早已从贸易转向了技术的根基,谁能让机械在矿脉里安稳运转,谁才能真正握住银矿的命脉。
他打开行囊,将引力机枢的核心部件取出。在马尼拉港口的晨光里,铜制齿轮与银矿剖面图上的矿脉线完美重合,仿佛天生就该用来稳固那些因过度开采而崩塌的矿洞。传教士被拖走前,望着机枢的眼神亮如星火:“宋应星说的合璧,原来要在这里实现。”
船行至太平洋时,赵莽开始在甲板上培育玉米种。他将墨家的“地力测量术”与西洋的“土壤酸碱度”知识结合,用引力机枢的衡木制作了简易测土仪,精准算出每粒种子该埋的深度。当第一株幼苗钻出土壤时,机枢的齿轮恰好转动了一百周,发出的和谐音与幼苗生长的节奏奇妙呼应。
“这才是应对白银战争的法子,”赵莽抚摸着幼苗的叶片,叶片上的纹路与《中西机械考》里的力线图隐隐相合,“他们用白银造炮弹,我们用白银改良农具;他们抢矿脉,我们教如何不毁矿脉;他们把技术当武器,我们把技术当种子——种子落地会生根,武器只会生锈。”
行囊里的三样东西在颠簸中相互碰撞,发出的声响竟渐渐形成韵律:引力机枢的“咔嗒”是节拍,书稿纸页的“沙沙”是旋律,玉米种滚动的“簌簌”是和声,像首预示着新生的歌谣。赵莽忽然想起济南府的钻井机,此刻它该还在莱州湾的滩涂上转动,与这里的韵律遥遥相和,共同编织着跨越山海的和谐。
抵达墨西哥时,银矿的矿工们正围着台炸坏的机械兽残件发愁。赵莽打开行囊,先取出玉米种分给众人,再展开《中西机械考》讲解衡木与螺旋的平衡术,最后才装上引力机枢——当银制外壳与墨家核心结合的瞬间,原本暴躁的机械突然安静下来,齿轮转动的声音里,竟带上了莱州湾钻井机的韵律。
“它不炸了!”矿工们欢呼起来。赵莽指着机枢上的反向操作杆,演示如何将采矿机械切换成灌溉水泵:“你们看,它既能从地下取银,也能从地下取水,就像这玉米,既能果腹,也能改良土壤——技术的好坏,全看怎么用。”
银矿的西班牙监工起初举着鞭子呵斥,却在看到机械泵出的清水浇绿了矿场边缘的荒地时,悄悄放下了手。赵莽将那半枚玉玺仿制品嵌进机枢,幽蓝光晕里,衡木与螺旋的共振让整个矿洞都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大地在回应这久违的和谐。
深夜,赵莽站在银矿的制高点,望着远处的篝火。矿工们围着新收获的玉米,用《中西机械考》的纸页点燃火堆,却小心地避开了记载核心技术的章节——那些文字在火光里泛着微光,仿佛在说:真正的知识,该像玉米种一样流传,而非像武器一样垄断。
他摸了摸行囊,引力机枢的震颤与脚下的矿脉渐渐同步,书稿的纸页在风中翻动,像是在自动标注新的技术节点,玉米种的嫩芽已刺破布袋,正往土壤里扎根。赵莽忽然明白,应对白银战争的关键,从来不在行囊里的三样东西,而在使用它们的方式——是让技术成为分隔世界的墙,还是连接彼此的桥。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第一缕阳光照在改良后的采矿机械上。银制外壳反射着金光,墨家衡木的阴影在地面画出清晰的刻度,像在丈量着旧世界与新世界的距离。赵莽知道,他的行囊里装着的,不仅是核心技术、理论书稿与农作物种子,更是宋应星预言的“万世之基”——让不同文明的智慧在土地里生根,在器物上结果,最终结出的,不是战争,是共享的和平与丰饶。
船再次启航时,赵莽的行囊轻了许多。引力机枢留在了银矿,书稿的抄本传遍了港口,玉米种播撒在了沿途的土地。但他心里很踏实,因为最珍贵的东西从未离开——那份让技术回归生养之本的信念,就像机枢转动的和谐音,早已刻进了途经的每片海域、每块土地,刻进了所有相信“力无中西,理本同源”的人心。
矩尺指西
夕阳把莱州湾的沙滩染成蜜色时,赵莽正蹲在钻井机旁校准齿轮。铜制的齿牙缓缓转动,在沙地上投下细长的影子,随着日头西斜,这些影子渐渐聚拢,竟在他脚边拼出个熟悉的符号——墨家的“矩尺”,横平竖直的线条里藏着“方者中矩”的古训,末端的尖端正正指向海天相接处。
“这是机巧穷奇在指路呢。”墨修的烟杆指着影子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