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代骄阳,陨落了。年仅二十七岁。他的生命,如同最绚烂的烟花,在极致绽放后瞬间熄灭。
弟弟姚苌强忍悲痛,收集残部,为了保全力量,暂时投降了前秦。前秦皇帝苻生倒也没辱没这位对手,以公爵之礼安葬了姚襄(“生以公礼葬之”)。历史在此刻仿佛按下了暂停键,又埋下了复仇的种子。
十一年后(368年),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 姚苌趁前秦在淝水之战后崩溃的良机,起兵自立,最终建立了后秦帝国,登基称帝。他没有忘记那位光芒万丈、却壮志未酬的兄长。他追谥姚襄为魏武王。这个谥号,“武”彰其勇,“魏”或许暗指其曾志在中原(魏地)。这段由兄长开拓、弟弟最终实现的“兄弟接力创业”传奇,在血与火的历史中,终于续写上了新的一章。
五、历史天平:魅力值max与功业值的悖论
姚苌称帝后,有一次和大臣们聊天,感慨道:“吾不如亡兄有四”:第一,“身长八尺五寸,臂垂过膝”(身高臂长,天生异相);第二,“统十万之众,望麾而进,前无横阵”(统领十万大军,所向披靡,无人能挡);第三,“温古知今,讲论道艺,收罗英隽”(通晓古今,谈论学问,能收罗天下英才);第四,“董率大众,履险若夷,上下咸允,人尽死力”(统领大军,履险如夷,上下信服,人人愿为他效死力)。姚苌总结道:“此四者,人何可及!”(这四点,别人哪能比得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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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来自亲弟弟兼事业继承人的评价,虽有追念之情,但也道出了姚襄作为领袖的非凡魅力与综合素质。他几乎是那个时代理想型领袖的模板:外形伟岸、武力超群、知书达理(在胡人领袖中尤为难得)、知人善任、勇毅果敢、深得人心。尤其是能让部众“人尽死力”这一点,是多少帝王将相梦寐以求的境界。
然而,历史学家对他的评价却充满了矛盾与唏嘘。
《晋书》的评语最为典型:“弱岁英奇,见方孙策…然而蹈履迷途,婴罹倾覆”(少年英才,可比孙策…然而误入歧途,遭遇覆亡)。前半句是极高的赞誉,后半句则是深深的惋惜。史家站在东晋“正统”的角度,将他最终的反晋视为“迷途”。
现代人看他的战绩,也难免揶揄一句“败多胜少”。确实,对冉闵、对殷浩(虽胜但非灭国之战)、对桓温、对邓羌,他鲜有决定性的、奠定基业的大胜。他的军事才能似乎更体现在战术层面的小聪明和勇猛上,而非战略层面的宏图大略。
那么,姚襄的历史价值究竟在哪里?
或许正在于他那难以复制的“魅力值max”!在秩序彻底崩坏、人命贱如蝼蚁的五胡乱华时代,他如同一股清流。他用“仁义”凝聚流离失所的百姓(伊水败后百姓追随是明证);他用雄辩和风度折服了高傲的江东士族(单骑见谢尚);他甚至能让前来刺杀他的刺客临阵倒戈(待刺客若旧友)!这份由内而外散发的领袖魅力、人格光辉和对“人”的尊重,在黑暗的乱世中,如同一束温暖而耀眼的炬火。他照亮了绝望中百姓的求生之路,给了他们追随的理由和希望。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那个血腥时代的一种“叛逆”和“救赎”。他证明了,即使在最野蛮的时代,仁德、勇武、真诚和魅力,依然拥有震撼人心的力量,能够跨越族群,赢得最广泛的拥戴。他不是最终的胜利者,但他短暂的一生,谱写了一曲关于“人心向背”的壮丽悲歌。
当他战死三原的消息传开,黄河两岸的羌笛声里,当有无数曾受其庇护、感其恩德的百姓,在心中默念——那个臂长过膝、雄姿英发、总打败仗却总有人追随的将军,终于不必再败了。他像一颗燃烧殆尽的流星,用尽生命的光热,照亮了那个黑暗的时代一瞬,然后归于永恒的寂静。而他的故事,他的魅力,以及他与命运搏斗的悲情,则永远留在了历史的星河之中,供后人凭吊与思索。
当后秦帝国随着末帝姚泓向刘裕投降而轰然崩塌(417年),关中的父老或许会在某个夕阳西下的时刻,想起六十年前——那个总打败仗,却总能让成千上万百姓抛家舍业、死心塌地追随的年轻将军,曾在滚滚黄河水畔,许下过“济黎民”的朴素誓言。乱世的硝烟终会散去,英雄的功业终成黄土,而历史深处,那份由人格魅力点亮的、人心所向的微光,却如同不灭的星辰,永远在时间长河中明灭闪烁,诉说着一个关于勇气、悲情与永恒吸引力的传奇。姚襄,一颗划破黑暗的流星,虽短暂,却足够耀眼。
后记:
其一:《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