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宿没合眼。有事就按铃叫护士,啊?”
她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才匆匆离开。
病房彻底安静下来。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缝隙,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光带,能看见微尘在光柱里缓缓浮动。
消毒水的味道,仪器的轻微嗡鸣,还有自己身体各处的钝痛,都异常清晰。
江见夏阖着眼,努力想让自己睡过去,摆脱这难受的眩晕感,但大脑皮层却异常活跃,混乱的画面和声音碎片般闪过:呼啸的车轮、外婆苍白的脸、周嘉阳家排骨汤的香气、棋盘上那架孤零零的黄色小飞机……还有,林予冬在公交车上望着窗外的侧影,鼻梁上镀着夕阳的金边……
就在这半梦半醒、意识迷离的边界,一股极其熟悉、又带着点清冽的气息,毫无预兆地侵入了这片消毒水的领地。
像夏日雨后湿漉漉的草木,带着阳光晒过的干燥暖意,又隐约夹杂着一点……洗衣液干净的味道?
江见夏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
她猛地睁开眼睛。
视野从模糊到清晰,聚焦在病床旁那个颀长的身影上。
蓝白校服,拉链随意拉到胸口,露出里面干净的白色T恤领口。
头发似乎被风吹得有点乱,几缕不听话地搭在光洁的额前。
少年站在离病床一步之遥的地方,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眉头微蹙,嘴唇抿成一条首线,深邃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
那眼神复杂极了,像揉碎了担忧、后怕、审视,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类似于劫后余生的庆幸?
是林予冬。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散了所有的不适。
江见夏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坐起来,刚一动,左臂和左脚踝的疼痛立刻让她“嘶”了一声,倒抽一口凉气,脸上的笑容也因为扯到额角的擦伤而僵了一下,带出点痛色。
“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掩饰不住的雀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高三了,还是大晚自习制度,学校管得那么严,他怎么能出来的?
林予冬似乎被她这又惊又喜还带着痛的表情弄得有点不自在,他往前挪了小半步,插在兜里的手拿了出来,目光在她打着石膏的脚和额角的纱布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她脸上,才开口,语气是他惯常的那种带着点欠揍的平静:“来看牙。”
“啊?” 江见夏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牙?”
江见夏之前没发现林予冬牙齿像有问题的样子。
林予冬看着她懵懂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扯了一下,又迅速压平,眼神里那点熟悉的调侃意味又回来了:“我还以为这借口只有教导主任会信。”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裹着纱布的额角,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奈,“看来你是真伤着脑子了。”
这下江见夏明白了,脸腾地一下有点发热,一半是窘的,一半是气的。
“林予冬!你好好说话!” 她小声抗议,带着点虚弱的嗔怪。
林予冬没接话,反而拉过床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他坐得并不近,保持着一种礼貌的距离,但那股清冽好闻的气息却更清晰了。
“我妈,” 他开口,声音恢复了平常的调子,像是在解释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自从去了国外,就有点……嗯,溺爱我。”
他似乎在斟酌用词,“我给她发消息说,想请假出来一趟。她二话没说,首接打电话给我们班主任,说我的牙在前几年补了一下,今天可能是有点脱落,必须今天出来复查重新补。”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溺爱”和“补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理由。
江见夏想象着那个画面,教导主任接到林予冬妈妈从国外打来的电话,一本正经地听着“补牙”的理由……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结果又牵动了身上酸痛的肌肉,龇牙咧嘴地吸着气,但笑意还是从弯弯的眼角溢了出来:“林予冬……你妈妈真好。~5¨2,s′h?u.c*h,e^n¨g`.+c`o′m¨”
林予冬看着她一会儿笑一会儿疼的滑稽样子,眉头又拧了起来。
他没接她夸自己妈妈的话茬,目光沉沉地锁住她,语气陡然变得严肃,甚至带着点压抑不住的焦躁:“江见夏,你是不是傻?”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消毒水的味道似乎也变得更加浓重刺鼻。
“啊?”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