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有点懵,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那么危险,你也敢冲过去?” 林予冬的声音压得更低,语速加快,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那是车!不是玩具!监控里看得清清楚楚,你再慢一秒,或者那车再快一点,被卷进去的就是你!你是不是……”
他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在安静的病房里却字字清晰,敲在江见夏的心上。
她看着他紧锁的眉头,那双总是带着点疏离或调侃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和一种……近乎恐慌的后怕。
这眼神让她心头猛地一颤,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她想起昨天下午,那个失魂落魄走向车流的蓝白身影。
在那一瞬间,她眼前闪过的,不是那个陌生男生的脸,而是林予冬——是那个“未来”文档里,冰冷剪报上印着的名字,是那场发生在高考前三天、夺走他生命的车祸!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绝不能重演”的冲动,像电流一样瞬间贯穿了她的西肢百骸,给了她不顾一切扑出去的勇气。
这个理由,她怎么能说出口?
她看着林予冬近在咫尺、带着鲜活担忧的脸庞,那句冲到嘴边的话,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 江见夏垂下眼睫,避开他过于锐利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洁白的被单,声音轻得像叹息,“因为……他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啊。”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重新抬起眼,目光落在窗外摇曳的树影上,语气带着一种平和的陈述,“而且,我当时看得清清楚楚,如果我不推他那一下,他肯定会被撞上的。他会死。”
她转回头,认真地看向林予冬的眼睛,清澈的眼底没有后悔,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坦然,“我没办法看着那种情况发生了,还当作没看见。我做不到,林予冬。”
她的话语很平静,没有豪言壮语,甚至带着点刚清醒的虚弱,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湖心,在林予冬心底漾开一圈圈复杂的涟漪。
他想责骂她莽撞不顾后果的话,堵在喉咙口,再也说不出来。那份孤注一掷的勇气,那份对素昧平生的同学生命的珍视,像一束光,让他感到震撼,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骄傲。
可他胸腔里那份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后怕感,依旧沉甸甸地压着。
昨晚晚自习,当程橙带着哭腔冲进七班教室,喊出“夏夏出车祸了”那几个字时,他感觉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的闷响。
那种瞬间被冰冷的恐惧攫住、仿佛坠入深渊的感觉,他至今想起来都指尖发凉。
他无法向她描述那种感觉,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他心里激烈地冲撞着,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别扭,甚至有点无措。
他别开脸,盯着床头柜上那个印着医院标志的塑料水杯,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和窗外遥远的车流声。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重新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江见夏脸上。那眼神里的焦躁和后怕淡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点别扭的认真。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点干涩,却异常清晰:
“虽然……很傻。”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寻找更合适的词,最终还是放弃了,“但……做得很好。”
这几个字他说得很轻,语速很快,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赧然,目光飞快地从她脸上掠过,又落回水杯上,好像那杯子突然变得无比有趣,“……很勇敢。”
江见夏怔住了。
她没想到会从林予冬嘴里听到这样的评价,还是用这么……别扭的方式。
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从心底涌起,瞬间冲淡了身体的疼痛和脑震荡带来的眩晕感。
她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和故作镇定的侧脸,嘴角忍不住一点点向上弯起,像初春悄然绽放的小花。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眼底的笑意一点点蔓延开来,连额角纱布下的皮肤都似乎柔和了许多。
林予冬被她看得更加不自在,仿佛那目光带着实质的温度,烫得他耳根的热度有蔓延的趋势。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再次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咳,” 他掩饰性地咳了一声,目光在病房里逡巡,像是在找什么话题转移这突如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