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籽!心脏猛地撞向肋骨。那簇红玛瑙似的果实挂在尺把高的茎秆上,在阳光下鲜艳欲滴。郭春海屏住呼吸,生怕惊跑了"参娃娃"。他慢慢后退几步,从怀里掏出红绳,这才轻手轻脚地涉过及膝的溪水。
水流的阻力让每一步都变得艰难。郭春海死死盯着那簇参籽,生怕一错眼就找不着了。溪底的鹅卵石长满青苔,滑溜溜的像抹了油。有两次他差点摔倒,全靠索宝棍撑住才没湿了装备。
终于靠近参株时,郭春海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参籽周围长着七八株相似的野草,茎叶形态几乎一模一样。这是老山参的自我保护,专门迷惑采参人的眼睛。他单膝跪地,鼻尖几乎贴到草叶上,终于在最右侧那株的复叶上发现了细微差别:真正的参叶边缘锯齿更密,叶背的纹路呈网状。
"可算找着你了..."郭春海轻声呢喃,颤抖的手指将红绳系在参茎上。按规矩要系活扣,既不能勒伤茎秆,又要确保不会松脱。红绳是特意用茜草染的,据说能镇住参魂。
系好红绳,郭春海取出鹿骨签子开始"抬参"。这是最考验耐心的活计——先清理周围的落叶杂草,再一层层剥离腐殖土,露出参须后就得改用签子一点点挑土,稍不注意就会碰断须根。断一根须,参价掉三成。
太阳西斜时,郭春海的后背己经湿透。他小心地用签子拨开最后一层浮土,参的主体终于完整显露——主根粗如拇指,分出两股支根,活像人叉腰而立;须根发达细密,最长的足有半尺。芦头上的环纹清晰可数,足足六道!
"六品叶!"郭春海嗓子发干。按参龄算,这株至少长了三十五年。虽然没到"七两为参,八两为宝"的程度,但在当下也绝对算上等货了。供销社收购站的老刘说过,去年一株六品叶卖了二百西十元,够买十平米玻璃窗...
正当他准备取出桦树皮包裹时,一阵细微的"沙沙"声突然从参株后方传来。郭春海浑身一僵,缓缓抬头——距他右手不到两尺的落叶堆里,一条土灰色的蝮蛇正昂起三角脑袋,鲜红的信子一吐一收!
这是条剧毒的"土球子",被咬上一口,不出半小时就会全身浮肿。郭春海保持跪姿一动不动,右手慢慢摸向腰间的快当刀。蝮蛇的竖瞳死死盯着这个入侵者,颈部己经膨扁成威慑状态。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滴汗顺着郭春海的眉骨滑下,挂在睫毛上将落未落。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惊得蝮蛇猛地一窜!郭春海手起刀落,快当刀精准地钉住蛇头后方三寸,刀尖入土半寸有余。
蛇身剧烈扭动着缠上刀柄,鳞片与金属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郭春海等它力竭才拔出刀,将死蛇挑到远处。按山里规矩,这种护参的毒蛇不能杀,但眼下实在顾不上许多了。
夕阳完全沉入山后时,郭春海终于将人参完整取出。他用苔藓包裹参体,外层再裹上提前蒸煮过的桦树皮,最后用红绳捆扎妥当。临行前不忘往挖参的土坑里埋了枚铜钱,这是老辈传下的"买参钱",取个有来有往的寓意。
回程的路比来时更难走。林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郭春海只能借着偶尔从树冠缝隙漏下的星光辨路。背囊里的人参似乎有千斤重,压得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最要命的是,远处不时传来狼嚎声,此起彼伏,像在传递某种讯号。
"呜嗷——"一声长嚎突然从左侧传来,近得令人毛骨悚然。郭春海立刻蹲下身,右手摸向腰间的五六半。黑暗中,几点绿光忽明忽暗,至少有五六匹狼呈扇形围了过来。
领头的公狼体型格外硕大,左耳缺了一角——正是去年野狼谷那群!郭春海缓缓退到一棵红松旁,后背抵住树干。狼群越来越近,己经能闻到它们身上的腥臊味。头狼龇着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前爪不住刨地。
千钧一发之际,郭春海突然想起怀里的人参。半耳老人说过,百年老参的气味能驱野兽。他迅速解开背囊,撕开桦树皮一角。浓郁的药香顿时弥漫开来,头狼的鼻子抽动两下,竟迟疑地后退了半步。
趁这空隙,郭春海点燃了随身带的松明子。火光乍现,狼群立刻退到三丈开外,但依然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只好一手举火把,一手握枪,倒退着往老金沟方向挪。每走百步就吼一嗓子,既是壮胆也是求救。
当屯子的灯火终于出现在视野里时,郭春海的双腿己经抖得像筛糠。黑子的狂吠惊动了阿坦布,老人提着猎叉迎出来,见状立刻吹响了报警的牛角号。狼群这才悻悻离去,隐入茫茫夜色。
仙人柱里,油灯的火苗跳得正欢。阿坦布接过人参时,粗糙的手指微微发抖。老人就着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