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父亲的腰,把脸深深埋进父亲带着淡淡须后水味道和阳光气息的西装外套里!
这个拥抱,来得如此突然,又如此沉重。带着少年人所有的委屈、疲惫、后怕,以及失而复得的巨大依赖。
钱钰锟的身体瞬间僵住,随即被一股汹涌的心疼和迟来的、沉甸甸的责任感淹没。他几乎是立刻、紧紧地回抱住了儿子,用尽全身力气,仿佛想将儿子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隔绝掉外界所有的伤害和风雨。他宽厚的手掌,带着微微的颤抖,一遍遍、极其用力地拍抚着儿子单薄的后背,声音哽咽:
“哎!爸在呢!爸在呢!不怕了……不怕了……”
“是爸不好……是爸来晚了……”
“让你受委屈了……好孩子……爸在呢……”
钱砚修在父亲怀里,感受着那久违的、坚实有力的心跳和怀抱的温度,闻着那熟悉又陌生的父亲的气息,所有的坚强和隐忍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像个在外面受尽了欺负和惊吓的孩子,终于回到了最安全的港湾,毫无顾忌地宣泄着所有的情绪:
“爸……呜……” 他抽噎着,声音闷在父亲的西装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委屈,“他们……他们乱说……说三一……说妈妈……说得可难听了……呜呜……”
“我……我没忍住……我打人了……我手疼……呜……”
“我还被处分了……要写检讨……呜……”
“爸……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听不得他们那么说……呜……”
他颠三倒西地诉说着,语无伦次,只是紧紧抱着父亲,像抱着唯一的浮木。泪水汹涌而出,濡湿了钱钰锟昂贵的西装前襟。
钱钰锟紧紧抱着儿子,听着他带着哭腔的、破碎的控诉和自责,心如刀绞。他拍抚着儿子的后背,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打得好!”
“我儿子打得好!”
“该打!让他们满嘴喷粪!”
“处分怎么了?检讨怎么了?爸给你写!天塌下来,爸给你顶着!”
“我的儿子,轮不到外人说三道西!”
“不怕了……回家了……爸带你回家……”
夕阳的余晖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洒在紧紧相拥的父子俩身上,将他们笼罩在一片温暖的金色光晕里。放学的人流从他们身边经过,投来好奇或善意的目光,却丝毫影响不了这个小小的、只属于他们的世界。
钱砚修贪婪地汲取着父亲怀抱里的温暖和力量,那是一种久旱逢甘霖般的满足和安心。所有的疲惫、委屈、压力,在这个怀抱里似乎都找到了宣泄和抚慰的出口。他像只终于找到家的小猫,在父亲怀里蹭了蹭,发出满足又带着浓浓依赖的鼻音,瓮声瓮气地:
“嗯……爸,回家。”
钱钰锟感受到儿子这全然依赖的举动,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松开怀抱,改为用那只没被儿子抱着的手,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儿子毛茸茸的发顶,眼神里的疼惜几乎要溢出来。
“好,回家。” 他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仿佛捧着稀世珍宝,“爸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蟹粉小笼,张姨在家蒸着呢,还热乎。”
他护着儿子没受伤的那边身体,小心地打开车门,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护着钱砚修坐进副驾驶。自己绕过车头坐进驾驶位,发动了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载着这对刚刚经历过风雨、此刻正沐浴在夕阳暖光中的父子,平稳地驶向那个名为“家”的方向。
车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散落的星辰。车内,暖风轻柔。钱砚修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父亲专注开车的侧脸,那坚毅的下颌线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可靠。他偷偷伸出右手,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拽住了父亲西装外套的一角,紧紧攥在手心里。
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而温暖的平静,如同温暖的潮水,缓缓漫过心田。青春的战场依旧硝烟弥漫,学业的压力未曾减轻,兄弟间的坚冰仍未融化,但至少此刻,这条归家的路上,有父亲宽厚的肩膀为他挡风遮雨,有热腾腾的蟹粉小笼在路的尽头等待。
路还很长。但掌心的温度如此真实,归途的灯火如此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