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续、带着巨大疲惫的抽泣。她依旧将脸埋在他胸前,泪水却不再汹涌,只是无声地浸染着那片深色的衣料。紧绷的身体,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松懈下来,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完完全全地依靠在钱钰锟坚实的怀抱里。
钱钰锟感觉到她的变化,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也跟着松了松。他不敢动,依旧维持着拥抱的姿势,笨拙地拍抚着,像安抚一只终于收起利爪、疲惫不堪的猫。他低下头,看着怀里乌黑的发顶,感受着她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颈侧,一种巨大的、混杂着心疼、满足和失而复得的复杂情绪,沉甸甸地填满了他的胸腔。什么状元,什么论文,什么家族体面,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他只想这样抱着他的音音,告诉她,天塌下来,有他在。
走廊转角,阴影里。钱砚修静静地站在那里,将父母相拥的画面尽收眼底。父亲笨拙却坚实的怀抱,母亲那从未有过的、卸下所有防备的依赖姿态,还有父亲那句带着傻气却无比温暖的“音音不怕不怕,有我呢”……这一切,比他构想过的任何“修补”方案都要完美,都要真实。
他紧抿的唇线悄然放松,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无比欣慰的弧度,如同寒冰初融时折射的第一缕阳光。他没有上前打扰,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对在废墟中相互依偎的身影,然后,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将这片意外得来的、属于父母冰融初现的珍贵空间,完整地留给了他们。
走廊尽头,老宅深处,压抑的餐厅依旧沉闷。庭院里,老梅树下,钱三一的世界依旧寂静无声。但在这条不起眼的走廊,在这间弥漫着淡淡清洁剂气味的洗手间门口,在冰封了太久的心湖深处,一声久违的呼唤和一个笨拙却滚烫的拥抱,如同凿开冰层的春汛,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量,冲垮了沉积多年的坚冰。修补的道路或许依旧漫长,但至少,在这一刻,一个以泪水和笨拙誓言浇筑的、名为“我在”的崭新起点,被清晰地锚定在了这片曾经荒芜的情感冻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