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得越来越融洽。外婆拉着裴音和钱砚修的手问长问短，又关切地问起钱三一的学习（钱三一用最简洁的词汇回答：“尚可。”）。裴教授则破天荒地主动和钱钰锟聊起了经济形势（虽然钱钰锟的回答略显紧张，但总算能接上话），甚至还对钱钰锟带来的茶叶发表了几句专业的点评。

钱钰锟起初还有些拘谨，但在岳父岳母温和的态度和儿子时不时的“助攻”下，渐渐放松了下来。他笨拙地回应着，脸上那僵硬的笑容也变得自然了许多。他甚至鼓起勇气，主动给岳父续了一杯茶。当裴教授接过茶杯，对他微微颔首时，钱钰锟感觉自己像是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外交任务，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一丝卑微的满足。

裴音的目光偶尔会掠过钱钰锟。看着他努力融入、笨拙讨好却又带着几分真诚的样子，看着他被父亲简单一句肯定就点亮了眼神的样子……她心底那片冰封的湖泊，似乎又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开了一圈无声的涟漪。当钱钰锟笨手笨脚地想帮外婆拿果盘却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时，裴音清晰地看到母亲脸上闪过的一丝错愕，随即是更大的、带着泪光的笑容。而钱钰锟则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缩回手，耳根通红，那副窘迫又小心翼翼的样子，竟让她觉得……有点好笑？心底那丝奇异的轻松感，似乎又悄然浮现。

钱三一虽然依旧话少，但他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像往常一样将自己彻底隔绝。他听着外公和父亲的对话（虽然内容他可能觉得浅显），看着外婆和弟弟的互动，感受着客厅里流淌的、久违而陌生的温暖气息。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仿佛有冰川在无声消融，露出底下沉寂己久的、对“正常家庭暖流”的感知力。他甚至极其轻微地，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弯了一下唇角。当外婆把一块削好的苹果递给他，慈爱地说“三一，吃点水果”时，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只是点头，而是低低地、清晰地回了一句：“谢谢外婆。” 虽然声音不大，却让林婉芝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哎！好！好孩子！” 外婆的声音都带着颤音，眼眶再次湿润了。

钱砚修看着眼前这一幕：外公脸上的赞许，外婆眼中带泪的喜悦，爸爸如释重负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神情，妈妈眼底那丝不易察觉的柔软，还有哥哥那冰山微融的迹象……他心底那簇小小的炭火，终于熊熊燃烧起来，暖洋洋的，充满了成就感。

阳光洒满客厅，茶香袅袅，笑语晏晏。那些路上的鸡飞狗跳、尴尬冲突、互相伤害，仿佛都被这温暖的光线暂时驱散了。虽然裂痕犹在，冰层未消，但在这个新年的上午，在裴家这方小小的天地里，一种名为“团圆”的暖意，如同窗外融化的雪水，悄无声息地浸润了每个人的心田，带来了久违的、充满希望的春天讯息。钱钰锟看着岳父岳母满足的笑容，感受着身边妻儿（虽然是暂时的）的存在，第一次觉得，这趟“灵魂审判”之旅，似乎……也没那么可怕？反而，有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