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用心挑了?还是仅仅为了在父母面前做足面子?
阳光透过窗户,在那些珍珠上跳跃着柔和的光点,也映在裴音清丽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她沉默的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让钱钰锟如坐针毡。他看到她修长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触碰那盒子,却又在距离丝绒几厘米的地方停住。
终于,裴音抬起眼睫,目光平静地看向钱钰锟。那眼神里没有惊喜,没有感动,只有一种深潭般的平静,仿佛在审视一件与己无关的物品。“谢谢。” 她的声音清泠泠的,如同玉石相击,听不出任何情绪,“太贵重了,不适合日常。” 她甚至没有伸手去接那个打开的盒子。
“轰”的一声,钱钰锟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精心挑选的、寄托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心意的礼物,就这样被一句轻飘飘的“太贵重”、“不适合”挡了回来。那感觉,比刚才儿子无声的拒绝更让他难堪百倍。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难以言喻的痛楚,瞬间攫住了他。他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种难堪的苍白。
林婉芝看着女儿冷淡的反应和女婿瞬间煞白的脸,心疼女婿的同时又有些无奈。她连忙打圆场:“音音,钰锟一片心意……”
裴知珩也微微蹙眉,看向女儿的目光带着不赞同的深意。
钱砚修心里暗叫一声“糟”!妈妈这反应……比预想的还要冷!他眼疾手快,一把将首饰盒塞到裴音手里,笑嘻嘻地说:“妈妈先收着嘛!以后总有场合戴的!对吧爸?” 他一边说,一边疯狂给父亲使眼色。
钱钰锟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机械地点点头,声音干涩:“……嗯,收着吧。” 他甚至不敢再看裴音。
裴音感觉到手中天鹅绒盒子的触感,沉甸甸的,带着一丝凉意。她看着父亲略带责备的眼神和母亲担忧的目光,再看看钱钰锟那瞬间黯淡下去、甚至带着点狼狈的脸……拒绝的话终究没能再说出口。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她没有再推拒,只是默默地将盒子合上,放在了自己身侧的沙发上。那动作,与其说是接受,不如说是……暂时搁置。
气氛因为这串珍珠项链,陡然降至冰点。刚才好不容易营造的暖意,仿佛被这盒冰冷的珠宝吸走了大半。阳光依旧灿烂,茶香依旧袅袅,但客厅里的空气却像是凝固了,带着一种无声的沉重。
钱砚修心里哀嚎一声,赶紧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他掏向自己的口袋——那里藏着他精心准备的“终极武器”,那个象征着“修复”的碎瓷锦囊。他本想在最温馨融洽的时刻拿出来,作为全家和解的象征性礼物送给妈妈,给这次拜年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个小小的锦囊时,裴音放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屏幕亮起,一个没有存储姓名、但明显是本地号码的来电显示跳跃着,打破了客厅的死寂。
裴音微微蹙眉,看了一眼屏幕,似乎有些意外这个陌生的来电。她犹豫了一下,但客厅里此刻令人窒息的氛围让她下意识地想要逃离片刻。她拿起手机,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我接个电话。” 说完,便快步走向阳台,推开了玻璃门。
阳台外清冷的空气涌入,吹散了室内凝滞的暖香。裴音纤细的背影消失在拉门后,留下客厅里心思各异的西个人。钱砚修的手僵在口袋里,捏着那个小小的锦囊,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再看看父亲失魂落魄的样子和哥哥冰冷的侧脸,第一次觉得,自己精心策划的“修复”之路,似乎比想象中更加艰难崎岖。那份被钱三一护得死死的数学资料,像一个无声的炸弹,在裴家这看似温暖的客厅里,埋下了返程风暴的引信。而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来电,又会带来什么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