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琪也忍俊不禁,捂着嘴偷笑,看向钱砚修的眼神充满了“你没救了”的同情。
昊子和其他几个男生也凑了过来,虽然不太明白林骁骁在笑什么,但看江屿那副万年冰山脸罕见地红到脖子根,而钱砚修一脸“我犯了错但我很诚恳”的懵懂样子,也大概猜到是钱砚修又做了什么“首球”而不自知的事情,纷纷跟着哄笑起来。
“钱哥,你对新同学温柔点嘛!” 陈延军挤眉弄眼。
“就是,看把人江同学紧张的!”
哄笑声中,钱砚修更摸不着头脑了,只能尴尬地挠头,看向江屿的眼神充满了无辜和真诚的歉意:“江屿,我真不是故意的……手腕还疼吗?要不我帮你看看?” 说着,他竟然真的伸出手,似乎想再去碰江屿的手腕!
“不!用!” 江屿几乎是低吼出声,猛地后退一大步,避开了钱砚修的手。他脸上红晕未退,眼神却恢复了惯有的清冷,只是那冷意之下,翻涌着更深的混乱和一种被彻底搅乱心湖的恼怒。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冰冷:“没事。我很好。再见。”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尤其是那个始作俑者,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球场,背影僵硬而决绝,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那瓶可怜的、被他捏得不成样子的矿泉水瓶,被他紧紧攥在手里,成了他此刻唯一能发泄的出口。
钱砚修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看着江屿迅速消失的背影,一脸茫然加挫败:“……我好像又搞砸了?” 他看向笑得快岔气的林骁骁和偷笑的邓小琪,“他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我拽疼他了?”
林骁骁好不容易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走到钱砚修面前,踮起脚,用一种“你真是天真无邪到令人发指”的眼神看着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模仿他刚才拍江屿的动作):“钱大学神,关于‘疼’不‘疼’这个问题呢……嗯,可能和你理解的不太一样。” 她神秘地眨眨眼,压低声音,带着十足的八卦和恶趣味,“不过,我倒是很期待你的‘下次’哦!记得‘轻点’!哈哈哈!” 说完,她拉着邓小琪也笑着跑开了,留下钱砚修一个人在原地风中凌乱。
“到底什么意思啊?” 钱砚修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回想了一下江屿刚才的反应——脸红、躲闪、好像还有点……生气?他甩甩头,把复杂的念头抛开。“算了,可能新同学比较内向害羞吧。下次注意分寸好了。” 他很快就把这点“小插曲”抛到了脑后,心思立刻转到了更重要的事情上:唐老师说的论文修改意见,还有林骁骁那个当众宣战。月考在即,第一的位置可不能丢!
他招呼着昊子:“走了延军,回教室!我还有篇论文要赶!”
而另一边。
江屿几乎是冲进了空无一人的男厕所隔间,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他才剧烈地喘息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挣脱束缚。他抬起那只被钱砚修抓过、又拍过的手腕,皮肤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灼热的触感和力量感。
他慢慢抬起另一只手,指尖犹豫地、带着一丝颤抖,轻轻触碰了一下手腕内侧那圈几乎看不见了的红痕。微凉的指尖与残留的“记忆”碰撞,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刚才的画面:钱砚修阳光肆意的笑容、近在咫尺的汗湿的额发、清澈透亮的眼睛、拍在他背上那温热有力的手掌……还有那句石破天惊的“下次轻点”……
“下次……” 江屿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沙哑。他闭上眼,靠住门板,冰冷的触感也无法平息他内心的燥热。
那个阳光一样耀眼的人,像一阵毫无章法的飓风,蛮横地闯入他精心构筑的冰封世界。他抗拒着,却又无法抑制地被那光芒吸引。手腕的“烙印”、后背的“拍打”、那句无心的“承诺”……所有的一切,都像投入死水的巨石,搅得他天翻地覆。
他摊开紧握的手掌,看着掌心被矿泉水瓶勒出的深深印痕。冰山坚固的外壳,被那个叫钱砚修的人,用最首接、最纯粹、也最“无知”的方式,硬生生凿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冰层之下,是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汹涌滚烫的岩浆。
他该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那个“下次”……还会来吗?
江屿睁开眼,望向隔间狭小的天花板,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迷茫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的期待。冰山的融化,一旦开始,似乎就再也无法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