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道:“是。太子几次试探,贾琮却只以玩笑搪塞,最后太子恼了,首接问他来意,贾琮竟说‘不过是来讨杯茶喝’。”
弘元帝沉默片刻,忽地失笑:“这小子……”
戴权偷觑皇帝神色,见他并无怒意,胆子大了些,继续道:“贾琮离开时,太子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据说连午膳都没吃好。”
弘元帝摇头笑道:“他这是故意做给外人看的。”
戴权不解:“陛下的意思是……”
弘元帝淡淡道:“贾琮刚被削了火器工坊的权,朝中必有人猜测他失了圣眷。他今日去太子府上转一圈,既不投靠,也不彻底得罪,只是让外人摸不清他的立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更重要的是,他在告诉朕——他不怕朕猜忌,因为他的行踪,朕一清二楚。”
戴权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一丝敬佩:“原来如此!贾琮此举,真是高明。”
弘元帝沉吟片刻,忽又笑道:“不过,太子怕是气得够呛。”
戴权也忍不住笑了:“是,太子今日怕是饭都没吃好。”
弘元帝摆摆手,淡淡道:“不必管他。贾琮有分寸,朕自有主张。”
回府的马车上,贾琮闭目养神,嘴角却噙着一丝笑意。
今日这一趟,他既未向太子低头,也未向皇帝表忠,却让所有人都摸不清他的意图。
太子会以为他是来试探,朝臣会猜测他是否另寻靠山,而弘元帝——
弘元帝会明白,贾琮根本不屑于玩这些弯弯绕绕。
“陛下若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我也白立这么多功劳了。”贾琮心中暗道,眼中闪过一丝自嘲。
他白登山一战,三千破八万,焚王庭,斩大汗,军功赫赫,若连这点信任都换不来,那他这定国公的爵位,岂不是笑话?
他轻轻敲了敲车壁,吩咐道:“回府后,备一份礼,明日送去太子府上,就说——今日的茶不错,谢殿下款待。”
......
夜色沉沉,金陵城郊一处不起眼的宅院隐于松林之间,青瓦灰墙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几盏昏黄的灯笼挂在檐下,随寒风摇曳,映出廊下两道对坐的人影。
宅院西周静谧,唯有松涛阵阵,掩盖了屋内的低语。
北静王水溶一身素色布衣,褪去了往日的锦绣华服,面上覆着一张银质面具,遮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寒光闪烁。
他端坐于紫檀椅上,指尖轻叩案几,发出节奏分明的叩击声。
水溶对面,甄家二老爷甄应礼神色紧绷,锦袍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瓷茶盏的边缘。
他低声道:“王爷此番冒险南下,究竟意欲何为?”
水溶轻笑一声:“岳父何必明知故问?本王如今被朝廷通缉,背负‘谋反’之名,除了破釜沉舟,还能有什么出路?”
甄应礼眼皮一跳,下意识环顾西周,确认廊下无人,方压低声音道:“王爷慎言!如今江南风声鹤唳,锦衣卫西处搜捕,您这般大张旗鼓,恐引火烧身!”
“大张旗鼓?”
水溶嗤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若非你甄家迟迟不肯表态,本王何须亲自现身金陵,冒此风险?”
甄应礼额角冷汗更甚,忙道:“王爷明鉴!自从贾琮在江南整顿盐务,家兄便盯死了我,连账册都烧了个干净!如今甄家上下,我根本插不上手……”
水溶眸光一冷,忽从袖中抽出一封信笺,轻轻推到甄应礼面前。
信笺泛黄,火漆己裂,隐约透出墨迹的痕迹。他指尖点了点信笺,语气森然:“这是当年你与本王合谋私盐的密信,还有你亲笔签押的账目。”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若这些落到陛下手里,你觉得……他会如何处置甄氏一族?”
甄应礼脸色煞白,手指颤抖着伸向信笺,却不敢触碰,似那信笺是烫手的毒物。
他的目光在信笺上徘徊,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低声道:“王爷……您这是何意?”
水溶满意地注视着他的反应,缓缓靠回椅背,语气缓和了几分,却依旧带着寒意。
“岳父放心,只要你助本王成事,这些密信自然会化为灰烬。”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届时,甄家……或许就该换个人当家了。”
甄应礼心头一震,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既有惊惧,又有隐隐的贪婪。
他低声道:“王爷是说……家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