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嘴角,但那微微弯起的眉眼和轻轻耸动的肩膀,己然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果然是思瑶!
这行事风格,半点没变!
宝钗则微微睁大了那双沉静的眸子,饶是她素来稳重端方,此刻也难掩震惊。
她虽知邬思瑶醉心工造,不拘小节,却万万想不到。
这位新册封的敏妃娘娘,竟能在接到册封圣旨、金册金宝这等天大喜讯的时刻,以如此……硬核的理由,推迟面圣谢恩!
这简首超出了她对“妃嫔”二字的所有认知。
贾琮终于消化了常禄的话。
他没有动怒,脸上那点错愕慢慢化开,最终变成了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
——是啼笑皆非?是无可奈何?
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似乎还掺杂着一丝……奇异的骄傲?
他缓缓放下筷子,身体向后靠进椅背,抬手,用力揉了揉自己发胀的眉心,仿佛要将那份巨大的无语揉散。
贾琮甚至可以想象出那个场景。
邬思瑶穿着那身沾满油污的工装,脸上蹭着黑灰,手里拿着卡尺,对着半根铁管子。
一脸严肃地跟宣旨太监据理力争,眼神里只有对那零点几毫精度的执着,全然忘了自己刚刚被册封为尊贵的皇妃!
暖阁里落针可闻,只有更漏滴答的轻响。
黛玉好不容易压下笑意,眼波流转看向贾琮,带着一丝促狭。
“琮哥哥,看来咱们这位‘敏妃’娘娘,是真正将你那个‘敏’字,刻在骨子里了。敏于器物,而……嗯,略钝于人情世故?”
宝钗也回过神来,恢复了端庄的姿态,但眼底深处仍残留着一丝新奇的笑意,轻声道。
“敏妃妹妹心系国器,废寝忘食,这份赤诚与专注,实乃罕见。陛下特旨允她专司火器,果真是知人善任。”
贾琮放下揉眉心的手,带着浓浓无奈地呼出一口气。
最终,他嘴角扯开一个无奈又带着纵容的弧度,那笑意首达眼底,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
“罢了……”
贾琮对着常禄挥了挥手,
“传朕口谕给刘全,让他……就在工坊外候着吧。告诉敏妃,朕……等着她的‘谢礼’!入宫谢恩……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帝王的威严,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还有,让随行的太医也留下。工坊嘈杂,烟火气重,仔细别让她太过劳累,伤了身体。她如今……是朕的敏妃了。”
“奴才遵旨!”
常禄如蒙大赦,连忙叩首领命,躬身迅速退了出去。
他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这位敏妃娘娘,可真真是独一份儿!
暖阁内,黛玉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琮哥哥,这下你可算得偿所愿了?封了个真正‘心无旁骛’的敏妃。”
她拿起公筷,又给贾琮夹了一块鹅脯,
“快吃吧,菜都要凉了。思瑶妹妹这份‘谢礼’,怕是要让你多等些时日了。”
宝钗也重新执起玉箸,唇边噙着温婉的笑意,安静地继续用膳。
只是心中对那位“敏妃”,更多了几分真实的好奇与隐隐的钦佩。
贾琮摇摇头,重新拿起筷子,夹起黛玉递来的鹅脯,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他望向窗外明媚的秋阳,眼神深邃,仿佛透过那光芒看到了工坊里专注的身影,低声自语。
“是啊……敏于器物,钝于人情。这……就是朕的敏妃,邬思瑶。”
凤藻宫的午膳,在这段令人啼笑皆非却又温情脉脉的小插曲后,继续进行着。
深宫之中,似乎也因这位特立独行的敏妃,而吹进了一丝来自工坊铁与火的、别样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