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还放着一个看似普通、却以暗金线绣着缠枝莲纹的深蓝色锦匣。
甄沐瑶小心翼翼地捧起锦匣,走到姐姐面前,轻轻打开。
里面并非珠翠珍宝,而是一叠装订整齐、字迹娟秀工整的素色笺纸。
最上面一页,赫然写着几个清秀有力的楷书。
《商税厘革条陈》。
“这是……?”甄沐澜疑惑地看着妹妹。
“这是妹妹这些时日,结合甄家旧日经营之得失,以及遍览户部近年税赋卷宗、地方呈报后,所思所虑,草拟的一份关于商税改革的条陈。”
甄沐瑶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
“陛下登基,百废待兴,开源节流、充盈国库乃当务之急。而商税一项,名目繁多,征缴混乱,偷漏隐匿者众,实为一大弊政,亦是国家财源之巨大隐漏。”
甄沐瑶纤细的手指抚过那叠厚厚的文稿,眼神专注而明亮,仿佛回到了昔日执掌甄家庞大商业脉络时的精明干练。
她没有展开细述条陈的具体内容。
那些化繁为简的税目、统一的税率、印花税票的推行、稽查司的设立以及商誉评级制度,在她心中早己推演了无数遍。
这并非需要向姐姐解释的琐事,而是她准备呈给贾琮的谏言。
“此策若能得陛下采纳,或可稍解国库之困,亦能使商贾有章可循,吏治稍得清明。”
她的声音沉静而充满力量,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妹妹不愿只做这深宫中一个安享富贵的‘淑妃’。太上皇保全甄家,陛下予我名分,皆是恩典。但妹妹更想以自己的能力,为陛下分忧,为这新朝略尽绵薄之力。这份商税条陈,便是妹妹入宫的‘心意’,也是妹妹的立身之本。”
她将锦匣郑重地合上,那深蓝色的缎面在透过窗纱的暖阳下泛着内敛的光泽。
这份“心意”,承载着她对家族荣辱的体悟,对经济弊政的洞察,以及不甘于只做花瓶的决心。
甄沐澜看着妹妹眼中那份沉静却炽热的火焰,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欣慰、骄傲,还有一丝隐隐的担忧。
她深知妹妹的才华与心志,但这深宫之路,岂是仅凭才华就能顺遂无阻的?
然而,看着沐瑶此刻坚毅的神情,她知道任何劝阻都是徒劳,也是对她志向的轻慢。
“我的瑶儿……”
沐澜轻轻叹息一声,眼中含泪,却带着释然的笑意,
“你长大了,比姐姐想得更深,看得更远。甄家女儿,原就不该只困于闺阁绣楼。这份心意,这份胆识,姐姐……为你骄傲!”
她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妹妹捧着锦匣的手,
“只是,宫门深似海,万事……务必谨慎周全。姐姐只愿你平安顺遂。”
“姐姐放心,妹妹省得。”
甄沐瑶回握姐姐的手,感受到那份无条件的支持,心中暖流涌动。
随即,她话锋一转,关切地问道。
“姐姐此番回金陵,劳心劳力。如今诸事己了,姐姐接下来有何打算?是回金陵老宅,还是……”
甄沐澜闻言,脸上的忧虑和感慨瞬间被一种看透世情的豁达所取代。
她松开妹妹的手,走到窗边,望着澄心堂外庭院中几株遒劲的老树,阳光将她的身影拉得有些清瘦,却透着一种卸下重负后的轻松。
“金陵?”
她轻轻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淡然而洒脱的笑意,
“老宅有忠心耿耿的旧仆打理,族中子弟在官学也安顿妥当,太上皇的恩典庇佑着,无需我再日日挂心。那地方……承载了太多往事,繁华落尽,再回去,也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她转过身,看向甄沐瑶,眼神清澈而平静,带着一种历尽沧桑后的通透。
“姐姐在京城西城寻了一处清静雅致的小院,两进两出,带着一个小小的花园。地方不大,但胜在闹中取静。我己经让人收拾妥当了。”
沐澜的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往后啊,我就打算在这住下了。这里离你近些,得空递个牌子进宫来看看你,说说话。闲来无事,便在院子里莳花弄草,读读书,听听曲儿,或是约上几位同样在京中静养的旧日闺友品茶论画。日子清闲自在,再不必为那些家族琐事劳神费力。”
“这……便是姐姐最想要的日子了。”
她的笑容里没有半分勉强,只有发自内心的满足与安宁。
经历了巨变,看透了人情冷暖,甄沐澜所求的,早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