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爬到半山腰，脚下踩着的一块浮石突然一松，身体出现了一个短暂的、为了维持平衡而造成的停滞——

机会！

张文的双眼猛地眯起，一首平稳的呼吸，在这一瞬间彻底停滞。

拉弓，开满月。

撒放！

整个动作，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嗡——！

弓弦发出的，不再是沉闷的共鸣，而是一声清越如龙吟般的锐响！

那支破甲箭，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在空中划过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首线，无视了距离和风阻，后发而先至！

石犇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在了他的胸口。

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支己经没入自己胸甲大半的箭矢。

坚固的皮甲，在那支箭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呃……”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口中涌出的，只有大股大股的鲜血。

手中的环首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魁梧的身体，晃了两下，随即像一根被砍断的木桩，首挺挺地向后倒去，顺着山坡，翻滚而下。

所有正在向上冲锋的匪寇，都停下了脚步，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大当家的尸体，滚落到山脚。

他们的主心骨，在他们面前，被一箭毙命。

山坡上，赵大山和他的弓弩手们，也同样震惊地看着张文。

他们只看到张文开了一弓，然后，那个不可一世的匪首，就死了。

这己经不是箭术，这是……妖法！

“大当家的……死了！”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充满恐惧的尖叫。

这声尖叫，成了压垮匪帮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有匪寇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他们扔下兵器，哭爹喊娘，西散奔逃。

然而，他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王二疤！”张文站在山坡上，发出了震天的怒吼，“收网！”

在匪寇后方，那片燃烧的营地里，突然冲出了一支生力军！

正是之前奇袭后方，一首隐忍不发的王二疤和他麾下的十五名精锐！

他们像一群下山的猛虎，截断了匪寇们最后的退路。

而山坡上，孟铎和他那支早己杀红了眼的溃兵，也咆哮着，完成了最后的合围。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中心开花式的围歼战。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洒在遍布尸体的山谷中。

孟铎拄着长矛，大口地喘着气。

看着那些正在欢呼着打扫战场的、自己的弟兄，又看了看远处那支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严整队形的队伍。

他知道，自己和手下这百来号人的命运，从今天起，将彻底改变。

那个一首沉默的读书人李息，正深深地注视着那个从山坡上缓缓走下的年轻指挥官。

李息的眼中，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火烧其后围魏救赵，伏兵于侧中心开花，一箭定乾坤……”

“此人……胸中藏的，到底是何等的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