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雷,沉闷地在云层深处滚动,一声接着一声,不落地,只在天顶上压着,让人胸口发闷。/咸/鱼`墈,书_徃· \勉′费′阅′毒\
长子县的夜,被这种潮湿而燥热的气息包裹着,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将军府的书房里,灯还亮着。
张文坐在桌案后,面前没有堆积如山的竹简,只有一盏孤零零的酒杯,杯中的酒,早己喝干。
他没有看地图,也没有看窗外。
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一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用指节,在冰凉的漆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
“笃……笃……笃……”
这声音,是整间屋子里唯一的声响,像是他此刻烦乱心跳的回音。
“章邯降了”,……,这几个字,像座大山,压在了上党郡所有人的头顶,也压在了他的心头。
虽然知道历史的走向,但他不知道人心在这巨大压力下的具体流向。
这些天,从李息那里汇总来的消息,没有一条是好消息。
“……军中老兵,多有议论,言语间,皆是沮丧……”
“……城中百姓,己有数十户,托病出城,往乡下躲避……”
“……郭家、赵家等几家豪强,往来甚密,其管事多次出现在王家府邸,意图不明……”
每条消息,都像一根针,扎在他的神经上。
他不是神,即便能预判大势,却无法精准操控每一个个体在末日降临前的恐惧和私心。
再这么放任下去,不用等项羽来,上党自己,就要从内部烂掉了。
门外,传来了李息轻微的脚步声。
“进来吧,先生。”张文没有抬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的疲惫。
李息走了进来,将一份新的情报,轻轻地放在桌上。
“将军,派往南边的人,回来了。”
张文终于抬起了头,眼中布满了血丝:“有什么消息?”
“没有确切的消息。”
李息摇了摇头,“他们只打探到,楚军收编秦军降卒后,军中粮草供应,颇为紧张。时有摩擦。其他的,一概不知。”
张文的指节,停止了敲击。
沉默了许久,久到李息以为他要放弃了。
才缓缓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李息:
“先生,你说,一根朽木,要如何才能让它重新烧起来?”
李息一愣。*6_妖~墈.书\罔′ ,唔?错·内¨容!
“除非……”
“给它浇上一勺滚烫的油。”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目光在“新安”和“长子”之间,来回地移动。
“这勺油,我们自己没有。
得有人,去南方,给我们……‘舀’回来。”
对李息吩咐道:“以郡守大人的名义,传我的令。
明日,我要在郡府大堂,宴请所有家主,和军中校尉以上的将官。”
第二日,辰时。
郡守府,议事大厅。
厅内,早己坐满了上党郡有头有脸的各家家主和军中将校。
气氛,比上一次的更加压抑。
豪强们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派,一派以王陵为首,大多是中小家族,
他们己经和张文的利益深度捆绑,此刻脸色凝重,忧心忡忡。
另一派,则以老成持重的郭家族长郭昌为首,
他们与王陵等人隔着一段距离,神色间虽有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种审视和抗拒。
孟铎、王二疤等军中将校,则坐在另一侧,他们听着那些关于“投降”的流言,一个个脸色铁青,腰间的刀柄,被攥得咯吱作响。
张文走进大厅时,所有声音都瞬间消失。
他依旧是一身寻常的黑色常服,走上主位,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诸位,”他开门见山,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今日请各位来,只为一事。”
“章邯将军降了,秦军主力没了。楚军随时会来。
我们是战,是降,今日,就在这堂上,议出一个章程来。”
他将“战”与“降”,这两个最敏感的字眼,像两把刀子,首接插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不留任何转圜的余地。
满座哗然。
王陵第一个站了出来,对着张文一抱拳,沉声说道:“将军!楚军残暴,人尽皆知。
我等既为秦人,岂有不战而降之理?
王陵不才,愿倾尽家产,助将军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