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将军府。,8!6′k?a·n^s?h?u·.¨n-e*t+
议事厅内,暖意融融。
厅中,却是一片与这暖意格格不入的、兴奋和喧哗。
孟铎、王二疤、赵大山等一众将领,
正围着巨大的沙盘,
唾沫横飞地讨论着如何整编新降的数千士卒。
“……我看,就把那些太原的兵,和咱们的老弟兄混编!
三个老的带七个新的,不出俩月,保管他们服服帖帖!”
王二疤比划着,说得正起劲。
赵大山则在一旁,沉稳地补充:“武库里的铁料还很充足,
可以先给锐士营的弟兄们,换装一批新甲。”
唯有张文,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主位上,一手撑着额头,
一手端着一杯早己凉透的茶,似乎想起了什么头疼的事情。
就在此时,李息拿着一卷刚刚送到的急报,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没有说话,
只是将那卷用快马从河东郡传递回来的竹简,
轻轻地,放在了张文的面前。
张文抬起头,
看了他一眼,
然后,慢慢地,展开了竹简。
厅内的喧哗声,渐渐小了下去。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异样的气氛。
竹简上,只有寥寥数语,
根据从关中逃出的难民口中,整理出的消息。
“……项羽屠咸阳,杀秦宗室,火烧阿房,
大火三月不灭……楚兵西处劫掠.....三秦之地死伤惨重。”
张文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终于还是来了……
他缓缓地,将那卷竹简,推到了桌子的中央。
孟铎第一个,伸手拿了过去。
他只看了一眼,那张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
血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
“哐当!”
他手中的竹简,掉落在地。
这位铁塔般的汉子,身体晃了晃,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双目失神,口中喃喃自语:“……没了……全没了……”
王二疤一把抢过竹简,看完之后,那张带着刀疤的脸,瞬间扭曲。
“项羽——!”一声充满了无尽悲愤与痛苦的怒吼,从他的胸膛里爆发出来,“我日你先人!”
竹简,在每一个将领手中传递。
哭声,先是压抑的抽泣,随即,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嚎啕。¨完. , ¢榊,颤. ,唔¨错/内.容′
他们中,大多是关中子弟。
那片被屠戮的土地,是他们的故乡;
那些被虐杀的宗室,是他们曾经效忠的君王。
“头儿!”王二疤猛地转身,对着张文,双目赤红,“还等什么!南下!
跟楚军拼了!老子们就算全死在函谷关,也要从项羽身上,给老子咬下一块肉来!”
“南下!复仇!”
“南下!复仇!”
整个议事厅,瞬间被巨大的悲痛和狂怒所淹没。
张文没有去安抚,也没有去劝说。
他只是缓缓地,走到了大厅中央,弯腰,捡起了那卷掉落在地的竹简。
“呛啷——”
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清脆的剑鸣,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哭喊和咆哮。
他将剑,重重地,插在了面前的地板上。
“谁再说一个‘南下’,”他的声音,不大,却冰冷刺骨,“我,亲手斩了他!”
“将军?为什么啊!”
他看着因愤怒而双目通红的王二疤,平静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二疤,我问你,复仇,肯定要复仇。
但你是想,像当初在石沟村一样,杀几个楚军的小卒,泄泄愤就算了;
还是想有一天,亲手,砍下项羽的脑袋?”
王二疤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吼道:“那当然是砍项羽的脑袋!”
“好!”张文点头,“那我现在就给你五百骑兵,你去!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靠着这五百人,靠近项羽的中军大营!”
王二疤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文没有再看他,目光转向了那些泣不成声的关中子弟,转向了孟铎。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