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黑发缠着孩子后颈的皮肤,正往肉里钻。他看着隧道尽头的黑暗,那里隐约有座宅子的轮廓,青砖缝里渗出的血珠在铁轨上凝结,像串没穿好的红豆。
哥哥的笔记本掉在地上,最后一页的空白处,用血写着行新字,是他自己的笔迹:“原来我早就死了,乙亥年三月初七,和囡囡一起。”
陈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皮肤下的血管正在变成铁轨的形状,顺着手臂往心脏蔓延。他怀里的安安突然咯咯地笑,孩子的脸开始变得模糊,眉骨上的疤痕慢慢扩大,最后和他自己的重合,连瞳孔里映出的铁轨,都一模一样。
火车的门缓缓打开,父亲、哥哥、太奶奶、张爷爷……所有的人影都朝他伸出手,掌心朝上,都有块月牙形的疤。陈默抱着安安,一步步走向那列火车,掌心的伤疤和银锁里的脐带同时发烫,像有团火在骨血里烧。
他知道,根本没有“活地”和“死地”,所谓的“中转站”就是终点。从他出生那天起,就注定要登上这列火车,带着安安,带着所有陈家人的名字,沿着铁轨铺成的血脉,回到那个永远也逃不掉的“家”。
铁轨在脚下震动,像无数个婴儿在同时啼哭。陈默低头看了眼掌心的伤疤,那里的血肉正在和银锁长在一起,锁孔里的脐带开出了朵鲜红的野菊花,花瓣上的血珠滴在铁轨上,晕开的形状,像个永远无法完成的“逃”字。
火车的门在他身后关上,发出沉重的“咔嚓”声,像棺材盖落下的声音。窗外的黑暗里,无数只手从铁轨下伸出,朝着火车的方向,缓缓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