涡,像只窥视的眼睛。陈念安的身体在黑血里慢慢变得透明,后颈的脐带却越来越粗,缠着陈默的手腕往漩涡里钻。
“他在吸你的魂!”囡囡的声音穿透黑血,穿红袄的小女孩举着半块银锁撞向漩涡,“用银锁砸他的胎记,快!”
陈默举起银锁砸向陈念安后颈的瞬间,孩子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脸,是无数张脸叠在一起,爷爷的、父亲的、哥哥的、安安的……最后定格成陈默的模样,嘴角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露出两排尖牙——那不是孩子的嘴,是爷爷的,是二十年前在墙缝里抓掉自己头皮的那个怪物的。
“我们本就是一根藤上的花。”
陈念安的声音变得苍老,和爷爷的一模一样。他的小手抓住陈默的掌心,银锁突然“咔哒”一声裂开,里面滚出颗小小的头骨,眼窝里嵌着朵干枯的野菊花,是囡囡的。头骨的牙齿缝里塞着张纸条,是母亲的字迹:“融魂需自愿,不可强逼,陈家的根,不能断在‘抢’上”。
黑血突然退去,地窖的墙壁露出青灰色的砖,上面的“陈”字渐渐淡去,只留下无数个细小的孔洞,像被虫蛀过。陈念安的身体重新凝实,后颈的胎记却变成了暗红色,像块烧红的烙铁,小手攥着的那根脐带,末端缠着的黑发己经变成了灰白——是太奶奶的,和石碑下心脏里的那根一模一样。
“他没融成魂。”瞎眼老妪的白眼球彻底瘪了下去,露出底下的黑洞,“你妈在银锁里藏了‘护魂咒’,自愿才能融,强逼只会让魂散……守义算错了这步。”
她的身体突然开始萎缩,最后变成根干枯的野菊花根茎,缠着根红绳,末端的银片刻着“张氏”,落在陈默的掌心,和银锁裂开的缝隙严丝合缝。陈默突然明白老妪的身份,她不是张奶奶的表妹,是张爷爷用自己的肋骨养的“魂器”,从出生起就被灌输着“助守义重生”的指令,却在最后关头被母亲的“护魂咒”反噬。
地窖的门在身后打开,药铺后院的野菊花己经开到了门口,花丛里立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蓝布衫,额角的月牙疤在月光里泛着光——是爷爷,也是陈默自己。人影的手里举着半块烧焦的族谱,纸页上的“陈”字正在慢慢褪色,露出底下的刻痕:“第七十西代之后,自有新坛承接,青河镇的酒,会永远记得‘陈’字的酿法”。
陈默抱着陈念安走出地窖时,掌心的银锁突然自己合上,裂开的缝隙里渗出暗红的汁液,在锁身中央凝成个新的野菊花刻痕,花瓣上的纹路里,嵌着细小的骨渣——是瞎眼老妪化的根茎碎片。孩子的后颈胎记己经变回淡红,只是形状不再像野菊花,像个小小的漩涡,和银锁中央的那只“眼睛”渐渐重合。
第七十西坛“养魂酒”的残渣在地上汇成个小小的血池,里面漂浮着半块婴儿襁褓,绣着的“念”字被血浸透,针脚里缠着根蓝布衫的线头——是父亲寿衣的料子。陈默知道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那漩涡般的胎记会随着陈念安长大而扩大,等长到心口时,就会开出新的野菊花,那时爷爷的魂会再次尝试“融魂”,而他这个“养花人”,不过是负责看管新坛的“守坛者”。
青河镇的野菊花在这天夜里开得格外旺,镇口的老槐树上又多了根红绳,末端系着的银片上,“74”的刻痕泛着红光,像只窥视的眼睛。陈默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孩子,陈念安的眉骨疤痕正在慢慢扩大,和他的、爷爷的、安安的,渐渐重合,连瞳孔里映出的野菊花,都分毫不差。
远处的天边泛起鱼肚白,和陈家坳老宅崩塌那天、火车到站那天、青河镇药铺融魂那天一样。陈默握紧银锁往药铺走,掌心的根须己经顺着血管往心脏蔓延,他能感觉到那些细小的脐带在皮肉里蠕动,像无数朵野菊花在同时扎根。
镇口的老婆婆还在卖野菊花,竹篮里最鲜艳的那朵,花瓣背面用朱砂写着个“坛”字,笔画里嵌着的,是第七十西坛“养魂酒”里的酒渣。陈默经过时,老婆婆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枯瘦的手背上,三道血痕结痂的形状,像极了地窖墙壁上那些“陈”字的轮廓。
“坛口要盖紧些。”老婆婆的声音像漏风的风箱,“等第七十西坛的酒酿成,你就会明白,守义不是在害人,是在给陈家留条‘路’,条永远走不完的路。”
陈默没有回头。他知道青河镇的“养魂酒”会一坛接一坛地酿下去,第七十西代祭品会长大,会成为新的“守坛者”,会在某个阴雨天发现掌心的银锁开始发烫,后颈的漩涡胎记渗出暗红的血——就像当年的他,当年的父亲,当年的爷爷。
怀里的陈念安突然咯咯地笑,小手抓着陈默的手腕,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