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影。“我爹是望月坪的守镜人,”他的声音发颤,“当年化镜水融镜时,他偷偷留了些镜碎,说万一血契复燃,重铸的铜镜能当‘灭火器’。”他往阿镜手里塞了张纸条,“这是重铸的方子,要在月圆夜,用七处祭坛的土和着露水炼,火候得刚好,差一点就成了废铜。”
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用左手写的,其中“火候”二字被圈了又圈,旁边画着个简易的风箱,拉杆上刻着北斗七星,与小年的银镯子图案呼应。小年突然注意到货郎的指甲缝里有青黑色的污渍,是铜锈的颜色,像常年跟青铜打交道的手。
那天傍晚,三人去红泥坳的老窑厂。窑门己经塌了大半,里面积着厚厚的灰,墙角堆着些残破的陶范,是做青铜器用的模具,其中一个的内壁刻着三足鸟的图案,与货郎的铃铛形状相同。“西晋的工匠常在这里烧镜,”货郎用脚拨开积灰,露出块青石板,上面有个圆形的凹槽,大小刚好能放下重铸的铜镜,“这是‘聚灵灶’,能吸收日月精华,让碎镜重新有灵性。”
阿镜的罗盘指针在窑厂中央停住,指向地下三尺的位置。小年用工兵铲往下挖,刚挖到两尺深,突然碰到硬物,发出“当”的脆响。扒开浮土,露出个青铜鼎,鼎耳是雁形的,羽翼上的纹路与落雁坡的雁骨帘一模一样,鼎里装着些暗红色的粉末,是化镜水没融干净的镜核,比破庙黑陶瓮里的更细腻,像磨碎的胭脂。
“是‘镇鼎’,”货郎的眼睛亮起来,“爷爷说七处祭坛各有一口鼎,用来镇压镜碎的戾气,红泥坳的这口最老,是西晋时就埋下的。”他从藤箱里拿出个小铜秤,称了三钱镜核粉末,“重铸需要这个当引子,就像发面要放酵母。”
月圆夜,三人在聚灵灶上架起风箱。货郎拉着拉杆,动作熟练得像做了一辈子,风箱的“呼嗒”声与远处的虫鸣形成奇妙的节奏,像首古老的打铁歌。阿镜往灶里添柴,是从鹰嘴崖砍的银桦木,燃烧时冒出银白色的火焰,映得铜镜碎片泛着红光,像在流血。
小年的银镯子突然发烫,活动的那颗星疯狂转动,发出的“叮当”声与风箱的节奏合拍。他突然想起老刀日记里的话:“青铜怕潮,却爱火气,就像倔强的人,得用真心焐着才肯软下来。”灶里的镜碎在银火中慢慢融化,变成暗红色的液体,顺着陶范的纹路流动,像条被困在模具里的龙。
子时,重铸的铜镜从陶范里取出,表面还冒着热气,镜面映出三个重叠的人影——货郎的影子里藏着个穿工装的老人,是他爹;阿镜的影子边缘有串银链,像她爷爷的手在牵着;小年的影子后颈有淡淡的红,是老刀的手掌印,温暖得像刚离开。
“成了!”货郎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用冷水浇在铜镜上,发出“滋啦”的响声,蒸汽中浮现出七处祭坛的画面,红泥坳的野菊、水电站的睡莲、鹰嘴崖的山桃……每处都花开正好,像被时光定格的春天。镜面的边缘自动浮现出细小的纹路,组成“永宁二十三年”的字样,比之前的纪年更完整,像终于写完的落款。
第二天清晨,货郎要走了。他把那只三足鸟铃铛送给小石头,说这是“平安铃”,戴着能避开邪祟。临走前,他往小年手里塞了个铜钥匙,柄上刻着“郎记铜铺”,“山外的镇上有间老铺子,我爹留下的,”他的帽檐又压低了些,“等你们想过安稳日子了,就去那里,铺子里的铜器都认得血契的味道,不会让外人欺负你们。”
看着货郎的担子消失在山口,阿镜突然发现罗盘的指针指向了镇外的方向,针尖上的水珠滴落在地,渗入土中,冒出细小的绿芽,是株野菊的幼苗,茎秆上顶着颗银亮的露珠,像颗微型的铜镜。
秋收时,红泥坳的玉米长得比人高,秸秆里藏着些银白色的丝线,是化镜水的残留物,风吹过时发出“沙沙”的响,像在说悄悄话。老猎户带着村里人种了片向日葵,花盘朝着红泥坳的方向,远远望去像片金色的海洋,每个花盘的中心都有个小小的凹痕,像被青铜镜压过的印记。
小年和阿镜在老窑厂旁盖了间小屋,用的是水电站废弃的木板,窗棂上刻着简化的北斗七星,其中代表望月坪的那颗星是活动的,能随着月光转动,在墙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老刀帐篷里的马灯光。屋里的土灶上总炖着艾草汤,香气漫出窗棂,引得村里的猫狗常来蹲守,蹭点汤渣当零食。
入冬前,阿镜的爷爷来了。老人拄着根银拐杖,杖头是三足鸟的形状,与货郎的铃铛呼应,走在路上发出“笃笃”的响,像在给土地打招呼。他带来个樟木箱,里面装着七件青铜饰品,每件对应一处祭坛,红泥坳的是枚野菊纹的铜簪,簪头能拆开,里面藏着张极小